Hogan笑着接话,说并非指朋友间的喜欢。
靳原发餐厅位置过来时,他在江舒亦旁边晃眼一看,看到聊天背景。
是靳原傍晚在阳台锻炼,做平板支撑的照片。利落的寸头,腰背肌肉紧绷,充满力量感,身体缀着细密的汗珠,黑色裤腰被洇湿不少。窗边布满大片大片的晚霞。
他不清楚江舒亦的性取向。
这些年很多人向江舒亦示好,有男有女,但江舒亦一直敬而远之,反感亲密关系。
靳原似乎成为了例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江舒亦如此放松肆意地和同龄人相处。
有亲密的肢体接触,还越界地把人半裸照设置成背景。
江舒亦否认,“随手拍的,那天的晚霞过于好看。”
Hogan沉吟须臾,浅谈了几句,说你很少表露情绪,但情绪不会消失,压得越紧,反弹得越猛烈。
像浸湿的火绒,泛着潮,一旦被烘干,爆燃。
或早或晚。
要学会直面自己的内心。
江舒亦听出了言外之意。
压着情绪是经年累月形成的习惯,他并不认为有爆燃的可能性。
初中前的大部分时间,他和外公待在一起。小时候还好,大一点管得很严。
练钢琴按五次计数,只要弹错了音,从头再来;给他布置小书房,放满传统文学和历史书籍,每月检查阅读量;给他请外教,学英语法语,力求达到母语水平……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要讲规矩。不准哭闹;房间永远保持干净整洁;吃饭营养搭配,七分饱有益肠胃……
为了锻炼他的自控力,培养他学会延时满足。而延时满足的精髓在于等待和克制。
年纪尚小的他真正做到了严于律己。
从小学到初中,别人春游踏青打游戏、参加特色夏令营,他在图书馆看书写书评,在和大洋彼岸金发碧眼的外教视频,在奔赴各类兴趣班补习班的路上。
唯一的放纵,大概是周末的早上,掐掉闹钟多睡几分钟。
他爸妈和外公的教育理念相悖,但他爸是偏僻小镇飞出的金凤凰,在外公面前没有话语权。他妈就以这样的方式长大,犹如自幼被栓在木桩上的小象,对铁链怀着发自内心的恐惧和臣服。
仅有的一次反抗,是为了他。
高强度学习使他顺利进入重点中学,成绩一骑绝尘,成为人人称赞的存在。初三上学期,班里有个女孩住他家附近,上下学经常能遇见。
那女孩在年级名列前茅,很漂亮,杏眼盈盈如水,有梨涡,性格也好,课间会主动帮他收作业。
有天拦住他给他递了情书,粉粉的信封,贴着几颗小爱心。
当晚,被辅导课外作业的外公看见了。
外公问:“你喜欢她吗?”
他下意识答:“不喜欢。”
像批阅卷子,冷冰冰地在粉嫩信封上划了个叉,扔进垃圾桶。
他妈开导他进入青春期,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懵懂和情窦初开是正常的。
但他没有情窦初开,即使哪天有,也不可能承认并接受。
他的自制力足够强。
早在外公严厉教导他时,他妈就心生不满,经此一遭,想把他性格拗回来,辗转反侧小半月,终于鼓起勇气逃离。
此后,他身处的环境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高二转去了伦敦私立的寄宿高中,两人宿舍,有各自的房间。江舒亦记得很清楚,接到情书都会手抖的他,在六月某个夜晚,从门缝里,目睹了一场激烈的私密运动。
他床头正对着室友房门方向,大概太心急,室友门没关紧。
门缝狭窄成一条线,依旧能看见同性交缠的裸体、蛮力的冲锋、拽下的窗帘和被踢破碎了一地的花瓶。
喘息声、冲撞声、挑逗的dirty talk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接连不绝。
他当时在看书,握太紧书脊硌得手心发疼,将目光移到书页,转瞬又移了回去。
透过两重门缝,像个上瘾的偷窥者,看完全程。
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冲击难以言表,迅猛又彻底,后劲十足。
许多年后,他阅读时读到任何性描写,都能轻易地回忆起那晚维多利亚风格的卧室里,光影下如激流般撞击的同性裸体、窗帘被拽破撕裂的花纹和碎瓷片漂亮危险的棱角。
往后的日子,他经历了持续不断的观念重塑,因为室友有两个固定伴侣。
会换着带回来过夜,穷奢极欲,看不见现场,但能听见声音。
模糊的、难耐的、高亢的。
有些时候,想象力补充带来的刺激,远远超出事实本身的刺激。他听了许多个夜晚,身体正值发育期,会有生理性的欲望和冲动。
但自小的教育根深蒂固,在两种思想的碰撞交锋中占了上风。
不断告诫自己,这是错误行为。
室友有个男友是英籍西班牙裔,高大健壮,某天趁室友事后去清洗,下身围着条浴巾,来敲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