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次女却?眨了眨眼?睛,歪头望向父亲的目光满是好奇:“什么学舞?阿璃从没学过舞啊,父亲想让阿璃学吗?”

姜国公一愣,他探了探次女的额头,神情紧张起来:“阿璃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稚嫩的幼女低下?头,掰着手指一根根数着,梳理昨日的一切:“早上和阿姐一起喝的粥,吃的南瓜丸子。上午学了《礼传》《法则》,中午和母亲一起吃了……”

“好了,阿璃。”姜国公不耐烦地打断。

他的声音带了些紧迫,“不是这些,是昨天?晚上。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昨夜?昨夜我很早就睡了呀,有发生什么吗?”

姜国公脸色阴沉,一把?抱起次女,转身?往外走。

父亲掀开帘帐的那一刻,姜璃对上一道冰冷的目光。

母亲坐在首位,手里握着剑,若含冰霜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父亲没看母亲,只抱着她大步向外走去?,仿佛已经对身?后的妻子厌恶至极。

她被带到父亲的院落。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富丽堂皇的摆设晃得她头晕。

她刚刚被放下?,年轻的大夫已经请安问好。

“过来,查查阿璃怎么回事。”

姜国公立在次女身?前,像一座山挡住所有的风雨和阳光。

懵懂的次女愣愣看着父亲严肃的面容,企图觊觎他身?后的光。

“回国公,小郡君脉象平和,已无甚大碍。”

“那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尤其是昨夜的事。”

大夫看了眼?小郡君,见其神情呆滞,回禀道:“郡君年纪尚小,许是昨夜受到刺激。一时失去?记忆,也是常理之中。”

姜国公沉吟片刻,问道:“那怎么办?”

“也许吃两剂药,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姜璃看着父亲,他身?上是压抑不住的烦躁,她有些害怕。

“阿璃先在这歇着,父亲还有事。”

姜国公和大夫一起出去?了,屋子变得空荡荡。

阳光洒在姜璃腿上,她将手摊在膝上手心朝上。

她的手心浮了一层水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

“可有什么猛药……”在得知情况后,姜四?抚着胡子,语气意?味深长。

年轻的大夫斟酌片刻,迟疑道:“听闻泺邑崔氏有一奇方,用罂麻子等物熬制,可使?人于梦中再见所经历之事。江陵虽有一些罂麻子,但并?无此秘方。”

“你们先试着熬那药,大不了小郡君多?喝几碗药,这次机会难得,绝不能因?此错失。”

“可罂麻子不仅致幻,更会使?人上瘾,小郡君尚且年幼,一旦碰了罂麻子必然终身?脱不开。”

大夫连忙补充,无原则为?主君献计办事,是每个江陵人自出生起就被灌输的思想,但到底是医者仁心,大夫劝道,“还请主君三思。”

“这可如?何是好?难得抓住王氏把?柄,她狡诈多?端,此次行凶只带了自己的人。眼?下?我们没有一个证人,如?何能占着理将她休弃?”姜七急得原地跺脚。

“王氏骄横,江陵已忍此妇多?年。国公若不趁此机会,只恐后患无穷。”姜五见主君神色疲惫,只怕他一时心软错失良机。

姜国公按了按额角,问道:“那个舞娘……如?何了?”

“已被王氏处决。”姜九回道,“现?下?唯一能作证王氏残暴,不堪为?主妇的,唯有小郡君一人。”

屋里的族人纷纷跪下?,请求他们主君进行抉择。

大夫本欲顺势跪下?,可眼?前却?不由?浮现?刚刚那个瘦弱单薄,安静乖巧地坐在榻上定定看他的幼女,劝谏的话还是出了口:

“罂麻子药性蛮横,小郡君又尚且年幼。这用量但凡有一点失误,不能让小郡君想起那些记忆不说,只怕……”

“只怕就此神志不清,成了痴儿。”

“国公明鉴,当下?之要是休弃王氏,与宛城决裂。此后江陵必会迎接新的主妇,国公子嗣自有绵延。现?舍弃一女,实为?明智之举!”

“京都那些子嗣,虽是庶出,却?也是国公血脉。待不得已时,也可认祖归宗,继承主君之位。国公何必顾及一个王氏血脉?”

姜璃垂眸盯着地面厚厚的绒毯。

她来这儿只想告诉父亲,自己没事,不想父亲为?此担忧。

她隐隐约约听到房间内父亲的叹息声,她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原来尊贵般如?母亲,也脱不开被厌弃与算计。

原来敦厚般如?父亲,却?也盘算着桩桩件件的阴险与毒辣。

当蒸腾着热气的药碗,被侍女端到面前,姜璃沉默盯着它。

她不知道父亲究竟做了什么抉择,反正?她赌不起。

她根本没病,才不要吃药。

姜璃目光落到跪地捧药侍女的脸上,她满脸生涩与稚嫩,她在等自己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