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肿脸的?豪绅们抬头看向屋檐下的?夫人, 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尽管脸颊已经高肿得难以做出表情,但因这句解释落下,他们还是被迫展示出微妙的?难堪。
“朝定公?就?这么分配我的?粮食?把它们交给这些人囤积居奇?”
姜佩兮看向周七,语气讥讽,“早知你这般行径,我还不如让粮食进城的?时候就?全分出去。”
“把粮食交给他们,我也实属无?奈之举。”他语气叹惋,“河坝那边还乱作一团,阜水指不定哪天?就?要再?涨。我哪有心思管粮食怎么分?”
端坐的?贵女听到解释后,起身往屋里走去。
看来?是要跟他细聊。周七心领神会?。
屋里的?姜佩兮坐于上首主位,神色凛然,隐有怒意,“河坝修得怎么样了?”
周七也不等人邀,自觉找位置坐下,“很不好?。他们的?堤坝根本就?是纸糊的?,我现?在一边修塌了的?,一边还得加固原来?的?。”
“河坝难修。这群刁民还不安分,总去捣乱。又得修坝,又得防着这群蠢货暴动。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才不得不把分粮的?事交给那伙人。”
听完周七解释,姜佩兮不禁拧眉:“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暴动吗?”
“知道。”
“你真知道?”
周七双臂摊开,向椅背靠去:“他们吃不饱呗。”
“你既知道,为什么不抽些人出来?分派粮食呢?你只要让他们吃饱,他们就?不会?去扰乱你修坝,这样不行吗?”
她的?想法极为天?真,看来?是真一点没接触过权势。
周七心中叹息,但毕竟白?得了人家的?粮,拿人手短,“灾民永远不会?吃饱。百姓永远不可能吃饱。他们吃饱了,世家吃什么?”
“现?在去堤坝捣乱的?,只是一些手无?寸铁且饥肠辘辘的?灾民,他们成不了任何气候。小打小闹而已。”
他看向姜瑾瑶,“可假若不让世家吃饱,不给这些豪绅让利。他们可不是一盘散沙的?灾民。”
听明白?周七的?意思,姜佩兮仍旧不解,“建兴周氏也会?怕这些小地主?”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
“可你们这么做,就?是在放弃灾民,他们真的?会?被饿死的?。”
周七叹息道:“适当?放弃一些东西,对?我们都有好?处。”
他字字句句都在讲述自己的?难处,张口闭口间全是种种不得已与无?可奈何。
仿若当?下放纵富户豪绅抬高粮价,卖麸糠给灾民已是最好?的?选择。
周朔曾说他是侠客,有肝胆义气,很让人敬佩。
可姜佩兮觉得周朔说的?不对?,眼前这人才不是侠客。
这场对?话?下来?,姜佩兮只觉得周七虚伪。
虚伪至极。
“子辕曾跟我说,你是个侠客。”
周七一愣,抬眼看向神色冷淡的?姜瑾瑶。眼中情绪翻涌,最终畅快大?笑,“他知我,此生有此知己,乃我大?幸。”
“知己?我看未必。”姜佩兮讥道。
“何出此言?”
“相知才能说是知己,可你一点都不懂子辕。”
周七做纳罕状,“弟妹何以如此误会?我?”
“你才不懂他。他绝不会?见死不救,不像你这样……虚伪。”
说到最后两个字,姜佩兮轻蔑瞥开眼。
无?半点被揭露缺点的?恼怒,周七只笑,“非我见死不救,只是权衡之下,为这些很快就?会?消失的?灾民,得罪长久在此扎根的?豪绅,于我们而言,太不划算了。”
姜佩兮冷哼。
他越解释越显得虚伪。
周朔救人从不管划不划算。
若是像他这样计较划算与否,前世里周朔绝没有理由救他。
“若像你这么说,那世家存在的?意义在哪?我们不耕不织,而锦衣玉食,皆是百姓供养。”
“受之于民,取之于民,然后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用?”姜佩兮发出诘问。
“难道我们不该在生民处于困境之时,调派资源,帮助他们,哪怕是为此牺牲吗?”
听到对?方这一通理论,周七问,“你哪来?这种想法?”
“先生教的?啊。怎么,你们周氏不教吗,德行仁心不是你们启蒙的?第一课吗?”
周七愣了好?一会?,才讷讷点头,“教了。”
“那不就?行了?是你自己忘了先生教诲。”姜佩兮冷冷瞥过眼。
“不是,你真信啊?”他简直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