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泽他们最后暂时安顿在了曹煜石的别院里。
局势刻不容缓,宴南絮邀请宴泽单独会谈,宴泽应下,遣散侍从,两人对坐于屋中。
“三殿下之前联系京城的旧部,是想发动政变还是如何?”
“宴津刚刚登上皇位,根基尚浅,此时或许可以是最佳时机。”
但谁知宴南絮直接否定道:“宴津确实根基尚浅,可京城已经完全由他一人掌权了,只要非他党派的人没有活路,三殿下此时联系京城的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说明白了就是宴泽拉拢势力的做法基本不可行。
宴泽并非想不到这点,只是一时半会儿他也无法给出上策,“那,又为之奈何?”
“不能拉拢来的势力未必不能用来对付宴津,”宴南絮目光静静看着燃烧的烛火,缓声道:“有一句谚语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去做那个‘渔翁’。”
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利益的真正赢家。
宴南絮拿起一支烛火放到桌面上,“北疆异族占领边关十六城,但他们狼子野心欲壑难填,待到反应过来,他们的目标必然会是繁华的中土平原,而宴津……”
宴南絮又拿出另外一支烛火放到桌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宴津有野心,他不会允许外族一直在边境上放肆的,而且以宴津的性格,既然他敢和外族合作,那他一定有足够的把握在那之后处理掉他们。”
“世子如何肯定?”
“当初宴津打开城门让外族入关,然后不费吹灰之力一路打到京城,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暗中记下了我朝军队所有的防攻部署图,那三殿下感觉,宴津和外族合作这么久,能不能记下外族所有的基地部署图?”
外族人虽然战斗力挺强,但人日说到底太少了,能与本朝军队抗争这么久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他们的行踪基地太过难找,而且时常变动,难以捣毁,如果宴津真的把握住了外族的基本部署……那胜算将在八成以上!
“所以世子你的意思是,外族和宴津之间现在就差一把火,你希望借外族之手削弱宴津的势力?”
隔岸观虎斗,实在是最舒心的谋略。
然而宴南絮又拿出了一支烛火,边摆到桌上边道:“还不止,光是外族的困扰还不够,我说了,既然宴津敢和外族合作那他就有足够的信心对付外族,只是他如今根基不稳,这事大概是想放到之后来完成的,我们要做的是加快这个速度,还有……京城中说来都是宴津的人了,可是各怀心思大概不在少数。”
宴泽微微皱眉,“京城世家就算各怀心事,但也不会帮着我们去对付宴津吧?”
“当然不会。”宴南絮轻声道:“他们不会帮着我们去对付,但他们会为了自已的利益反抗宴津的,比如……”
宴南絮随意拨弄着烛光,“比如那个薛贾贵,他是早期就加入宴津政党的人,宴津给他的承诺也确实丰厚,不仅给了很高的地位,而且连食盐都由他个人接手。”
“食盐?”宴泽一开始没太在意这些消息,没想到连官盐宴津都敢让出去!
“自古私盐从来都是国家大忌,宴津却敢直接放手,到底是太放心薛贾贵了,还是……压根没想让他活太久呢?”
桌上三支烛火,悠悠的燃烧着,看起来似乎额外安静。
宴南絮忽然伸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其中一支蜡烛,蜡烛立刻受力不稳倒了下去,连带撞到了其他两个蜡烛,然后就像多米勒骨牌一样,三支蜡烛逐一倒下,火焰胡乱燃烧着,蜡油融了一桌!
“大厦将倾,只差一个推手罢了。”
第九十二章 古代(二十)谋定天下
屋内烛火晃动,一时明暗交替。
宴泽看着面前的人,缓声问道:“这个推手,当是谁?”
“自然是你,亦是我。”
“该从何处入手?北方边境还是京城?”
“其实都可以,然而若想事半功倍,两边一起是为最佳。”
“愿闻其详。”
烛火摇曳之中,天下为局,众生为棋,江山社稷,谋定而后动。
谈话结束之时,夜已深,因为有下过命令所以一直无人来打扰,此时晚风阵阵,只闻虫鸣。
在最后宴泽忽然笑了笑,状似感慨道:“世子这布局,属实是不留退路啊。”宴南絮的谋略十分精妙,但同样步步惊险,一旦开始便毫无退路……尤其是最后那一步棋……
“于我而言,‘可行’便一定要成功,三殿下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不,”宴泽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不必有什么退路,我从京城逃出来起便没有退路了。”
宴泽有属于自已的骄傲,他绝不会允许自已躲藏一世。
“那么总体便按世子所言,不日我将启程前往边疆十六城,京城就暂且交给世子你了。”
宴泽起身正式行了一礼,宴南絮亦回礼致意。只是大概刚刚坐的太久,宴南絮起身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微微皱眉,似乎不太好受。
宴泽见状愣了一下,几番考量后还是问道:“无意冒犯,但我想知道,此番你助我,事成之后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世子不必多虑,只要我能够给的起便可。”
宴南絮实在是个太完美的合作对象了,他的父亲弟弟惨死与宴津不共戴天,自已又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与他合作宴泽既不用担心背叛又不必担心他有太多野心,所以宴泽需要确定,确定一切事宜后才可以绝对的安心。
听了这话宴南絮顿了一下,然后直视宴缓缓道:“确实有一件事。”
“是什么?”
“我不要其他任何东西,只求一件事活捉宴津,待到登基大典之日,由他戴面具上台完成典礼,在那之后他全凭你处置。”
这个要求属实是宴泽没想到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有必须如此的理由,不过三殿下放心,此事只会有你我知晓,典礼本身不复杂,不会有其他人发现的。”
宴泽没有立即回话,宴南絮也不着急,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着。
最终宴泽摇摇头道:“这要求实在是离谱……”那般隆重的登基大典搞这种事,要叫那些崇拜皇权的老学究知道了估计能抵死上奏痛骂,然而宴泽又话锋一转,“不过,仅仅是离谱罢了,未必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