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黎家,我们就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江爷爷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固执俊夕,“我本来以为破晓知道你的病之后,会远远地躲开你,可是她非但没有离开我们,还这样热心的照顾你,要不是她最先发现你晕倒了……”
江爷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失声叫道:“俊夕……”
江俊夕哭了。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眼泪疯狂地从他的眼缝里滚落,就像是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他咬住嘴唇,却控制不住那些滚烫的眼泪。
江爷爷手足无措,他慌忙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俊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痛?哪里痛?我去叫医生”
“……不……”
江俊夕拼命地摇头,表示自已不痛,然而他还是在流泪,滚烫的眼泪从他的脸上纵横而下,江爷爷似乎明白了什么,苍老的脸上出现了颓然的颜色。
“俊夕……”
“爷爷……你告诉我……”
江俊夕闭紧眼睛仰面躺在病床上,他哭得浑身抽搐,泣不成声,“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是我……要承受着这样残酷的命运?为什么……我要得这种病……为什么……是我……”
江爷爷无法回答。
他握住了江俊夕冰冷的手,眼泪一颗颗落下,“俊夕……”
颤抖的双肩暴露了他的痛苦,江俊夕悲伤滚烫的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疯狂地涌下了苍白的面孔,浸透了他头发下洁白的枕套……
不知道为什么哭?
却总是想要流眼泪,因为每次看到她的时候,看到她的灿烂,就会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已的悲惨,自已一无所有的未来……
黎破晓没有回家。
她径自走到了楚林训的办公室,在敲门得到允许之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在电脑屏幕前记录着什么的楚林训在抬头看到黎破晓的时候,稍微怔了一下,他把自已的目光又调回了电脑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迅速地敲过。
“你有什么事吗?”
“还是为了俊夕哥,我想知道……”
黎破晓走到办公桌前,看着楚林训,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看到他有多痛苦了,难道真的没有希望治好这种病?”
楚林训的手指顿在了键盘上,他平静地看着黎破晓,平静地说道:“黎破晓,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
黎破晓眼眸黯然,“可是,是艾滋病……”
“那些在今天被称为是绝症的病,也许在明天,就会找到治愈的办法,更甚至也许就在下一秒,我们就可以让面临死亡的人获得重生的机会,如果我们的心里有着这样坚定的信念和想法!那么……”
楚林训定定地看着黎破晓的眼睛,“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放弃希望?!”
黎破晓的身体陡然一震。
“我想你已经查阅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
楚林训起身,从黎破晓的身边走过,将手边的一份文件放在了对面的书架上,他的目光凝注在书架上那一排排关于艾滋病研究方面的著作上。
他淡声说道:“你也一定知道,有多少专家学者都在为了攻克艾滋病这个‘世纪绝症’而努力,有多少艾滋病人还在坚强地抗争,只要我们这种对生命的热爱还在,我们就留存着希望,而正是这样的希望,支撑着我们这些医生还有那些和俊夕一样的患者,一步步地走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
黎破晓转过头看着楚林训,她的眼里已经盈满了眼泪,“如果坚持下去,就一定会看到希望吗?”
“我始终都这样相信,只要坚持就会等到奇迹。”
楚林训将书架上一条长长的红丝带取下来,红色的丝带从他的手指间垂落,他深邃的眼眸里有着温和的坚定。
“红色代表着充满热情的生命,那些和俊夕患着同一种病症的人,即便他们面对的是枯竭的未来,可是在他们的心里,同样有着对生命的渴盼和热情,如果是你,你可以漠视这种渴盼和热情,而轻言放弃吗?!”
黎破晓的目光停留在楚林训手中的红丝带上。
那样鲜艳的红色,就像燃烧的火焰,总可以让人心充满了希望和温暖,即便是面对着惨淡的未来,也要坚强地抗争下去。
所以生命,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
“对不起……”
黎破晓心中一恸,泪水从她的眼眸里滚落下来,她忽然在泪水迷蒙间微微地笑起来,她在哽咽中微笑起来,澄澈的笑容沾染了滚烫的泪水。
“对不起,请原谅我所说出来的放弃,请原谅我……对不起……楚医师。”
从楚林训的办公室走出来,黎破晓在医院后面的花园里默默地将眼泪擦干,她在长长的休息椅前坐下来,下午暖暖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破晓的目光凝注在江俊夕病房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
她脸上的泪痕已干,有小小的蝴蝶在破晓的眼前飞过。
“听说了吗?简雨涵好像还是不理你哥哥呢。”
“怎么了?”
“江俊夕都那样对待她了,她还是喜欢江俊夕,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太奇怪了?你哥哥黎风也太没有面子了。”
跑道上。
黎破晓和乐晴一圈圈地慢跑着,体育老师正在不远处教那些百米冲刺选手技巧,乐晴就开始嘴巴不停地聊天了。
“不要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