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第二天他们又来了,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们没到村里叫封合作跟着,却带来了一辆警车四个警察。失地村民们相互打气:来了大盖帽咱也不怕!地是咱的地,理在咱们这边!照样“嗷嗷”上前阻拦。不料,警察这时动手了,他们摘下腰间的电棍,照着人群就乱戳起来。在“噼噼啪啪”的电火花声中,一个个庄户汉子倒在地上抽搐、惨叫。余主任在一边指手画脚:“再电!再电!看他们还敢不敢对抗!”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大吼一声:“我日你祖奶奶!我跟你拼啦!”余臻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响过“嗖”的一声,左肩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击!人们急忙看时,原来是封运垒抡锨砍了余主任。就在他红着眼又冲向已经倒地的余主任再度抡起铁锨时,警察们眼疾手快,几根电棍同时戳到了他的身上。封运垒连叫都没能叫一声,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事态,把众人都吓住了。公家的人去扶余主任,庄户汉子们则去扶封运垒。余主任的左肩上一道深口子,一段断骨茬子现在那里,县上的人赶紧开车送他去了县城。在他走后好大一会儿,封运垒才睁开了眼睛。见他又活过来,警察说:“走,到县拘留所跟你算账吧。”把他抬起往警车上一扔,就高鸣着警笛上了公路。

消息传到封大脚那里,老汉一下子呆在那里像一尊泥菩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铁牛,这个他自小就无比崇拜的神物,前些天他带领全村人做大无畏抵抗才得以留下的神物,眼下却给他带来了失去土地孙子被抓的厄运!他打开门,向铁牛看了一眼,用老嗓子高声喊道:“不要你啦!不要你啦!谁爱搬去谁搬去!”然而仅仅是片刻,老汉却又一下子扑上去,搂着铁牛痛哭失声……

十天后,封运垒的案子审结,被判刑一年。此后,县上给天牛庙村拨了一百万地款,换了一个叫汪立言的当开发区主任。封合作用这笔地款,给了失地村民一点补偿,剩下的又投进了“非农产业长廊”。当村里村外开出稀少的杏花桃花的时候,几辆大型推土机轰响着开进了“天牛经济开发区”的五百亩地盘。与此同时,天牛庙村的又一批青壮年扛着被子卷儿走上了外出打工的路途。

该给绣绣老太上的“百日坟”到时候了,亲戚们又一次齐聚在封大脚的家中。

因为封运垒的入狱,封大脚家中历经三个多月已经淡化了的悲哀气氛又变得浓重了。左爱英对所有前来的亲戚不理不睬,只管坐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她的儿子臭蛋偎在娘的身边,那张嘴始终咧咧着,不时“哇哇”悲号几声。细粉看见儿媳孙子这个可怜样子,红着眼圈担负起做饭的任务,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枝子是和三个儿子一块来的。还没进村,她就跳下三国的自行车一路哭着往娘家走。看见闺女挂着一脸泪水进门,一直坐在那里沉默着的大脚老汉再也憋不住,眼泪沿着条条皱纹滚滚而下。他撩起袄袖擦一把泪,哀哀地道:“枝子,枝子,咱家祖祖辈辈也没出过蹲班房的呀,你说这是怎么啦?……”枝子对这问题回答不上来,只是在爹跟前一跪长哭不止,她的三个儿子和细粉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拉起来。

羊丫和孙立胜来了,带着一蛇皮袋子鱼肉之类。她一来就让孙立胜赶快去帮厨,自已到大脚老汉身边坐下说:“爹、姐,你们甭难过,运垒是犯了法,可村里人没有说他孬的,都说他是条好汉!”

听羊丫这么一说,老汉与枝子便慢慢止住了哭。

门口一声车喇叭响,接着封运品跟他的小媳妇丛叶走进了院里。这个丛叶尽管摩登,可是对农村的习俗还是认真遵从的,绣绣老太的葬礼、三日坟、五七坟她都参加了,并且臂佩黑纱神色肃然。家里人乃至全村人都对她态度好转,称赞她知书达理,比死去的月月娘强得多,就连大脚老汉也对她不再持排斥态度。态度不好转的只有月月。只要一见丛叶的面,这小丫头就要在她背后吐唾沫,有时还要悄悄骂几声“浪”。这作为曾被丛叶发现过,告到封运品那里。封运品跟月月单独谈过,要她对继母尊重。月月点头答应着,可是再一回见了丛叶还是吐唾沫。

今天丛叶一进门,小月月的眼睛又是白多黑少,嘴里也“呸呸”连声,让丛叶的漂亮小脸红一阵白一阵。封运品发现了这点,冲女儿把眼一瞪,月月也向他把眼一瞪,然后就鼓突着嘴跟奶奶要来钥匙,回自已的家了。看着她的背影,众人都暗暗叹气。

孙立胜把菜炒好端上桌来,封运品劝解大家:“运垒的事甭愁,等我过几天给劳改队上送点礼,很快就出来啦!”大家相信这点,都说:“对,对,运品你快去办!”

之后,封运品有意进一步调节气氛,便依照乡间姑夫、妻侄间可以胡闹的风俗,跟孙立胜频频开玩笑,并灌他酒,一边喝,一边拿孙立胜酒醉后的一些丑闻取笑他。孙立胜红头涨脑地道:“你小子别瞧不起我!我这把炒勺可是伺候过地委书记、县委书记!我在供销社饭店那阵,刘县长吃了我的菜,亲自到厨房向我敬酒!你算老几?你不就会拆个破车吗?你不就会捡破烂吗!”这话说得众人都笑。

封运品让他说得发急,拍一拍胸脯:“捡破烂的?我是全地区的‘拆车大王’!这不是我封的,你看没看《临沂日报》?”

孙立胜晃晃脑袋:“报上那些熊事咱还不明白?你给那些狗日的记者送上点礼喝上一壶,他们能把屎壳郎吹成大洋马!”

封运品更加着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姑夫:“你看看,这东西可不是吹的吧?”

孙立胜接过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不明白,嘟哝道:“这是哪国的蚂蚁爪子?”

封运品笑道:“不懂了吧?告诉你,这是厄瓜多尔的地契,咱已经是外国的地主啦!”

大脚老汉忙问孙子:“你说什么?地契?”

丛叶这时就拿过那张纸向老汉和众人讲,这真是一张外国地契。前几天运品到杭州办事,遇上一家房地产公司为厄瓜多尔办理土地买卖,500平方米一块,接近中国的一亩,才花4980元,运品就买了一块。

大脚老汉听后望着身边的孙子,将老脸笑成了一张雏菊。他万万没想到,一直对土地不亲不爱的孙子,今天竟然能花钱置地!他把一张老枯的大手像破扇子一样扑动着,大声说:“真好哇真好哇!运品你这事可办到爷爷的心窝里啦!在这世上,你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如有一块地好!噢,你说那地是厄瓜地?我去给你看着,我去给你种厄瓜。我种了一辈子地瓜,那厄瓜保准也会种!”

这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羊丫说:“爹,那不是厄瓜地,那个国家叫厄瓜多尔,在南美洲,离咱们这里有好几万里!”

老汉说:“几万里我也去!我坐汽车,那玩意快着哩。我去了就住在那里,将近一亩地也够我吃的啦!”

众人越发大笑。封运品说:“爷爷,这不行!”丛叶也说:“爷爷,你太天真啦!”老汉看出封运品两口子没有诚意,认为他们嫌他老,就嘟嘟哝哝道:“那你们就找别人吧。不过我跟你们说,你们让谁去看,也不如爷爷对你们真心!”

封运品和丛叶见没法跟他把这事说清楚,就对视一眼,摇摇头不再说了。

吃完饭已是下午两点,众人准备了供饭和纸钱,就去了东山。到那里一看,悠悠刮着的春风里,绣绣老太的坟上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草芽儿了。大家悲上心头,便哀哀切切地摆供饭,烧纸,叩头,然后默默地回村。

大脚老汉回来还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枝子小声跟羊丫说:“看咱爹怪难受的,我今天就不走了,留下跟他说说话。”羊丫说:“你留下好,今晚上我也不回店里了。”姐妹俩便让其他人走,她们叹着气坐在了爹的身旁。

姐妹俩一个劲地说宽心话,加上重孙子臭蛋到他面前磨磨蹭蹭,大脚老汉的心情慢慢变好了,吃晚饭时竟吃下了一大碗米饭。

吃完,父女三个还坐在那里说话。正说着,孙立胜却撞开门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羊丫,毁啦!小李叫公安抓起来啦!现在要抓你,你还不快跑!”

父女三个都愣住了。大脚老汉拍着大腿说:“哎呀哎呀,怎么咱家光出事呢?”

羊丫容留女青年卖淫已有半年时间。这事情还是受了封合作的鼓励才开始的。封合作在“金尊大酒家”吃饭时多次对羊丫讲,“非农产业长廊”越来越发达,来做生意的客商越来越多,酒店应该提供一些特殊服务。他说,还是南方开放,懂得“无娼不富”的道理,只要外地人一住进店里,漂亮小妞便立马打电话毛遂自荐。羊丫笑着问:“你去了南方好几回,她们荐给你了吗?”封合作咧咧嘴:“荐过,可是咱没敢要。”羊丫让封合作说转了心,便在后院新盖起几间小屋,托她认识的汽车司机从外地给领来了两个。羊丫与她们谈的条件是:提供吃住,但不发给工资,并且每接一个客向店里交十块钱,于是“金尊大酒家”从此有了特殊服务。时间不长羊丫就觉出了好处:又省下了服务员的开支,又增加了客流量,利润成倍增长。

这种特殊服务羊丫也干过几回。那是在小张、小李二人都有了主顾以后,又有新来的客人向她提出这事,她瞅瞅孙立胜已经醉倒,便将客人领到一个房间亲自接待。这种接待她做得很隐蔽,绝不让小李、小张知道。但她对亲自接待的客人是有所选择的:第一,本地的不接;第二,长相丑的不接。经过这么一番选择,羊丫偶尔的几次便成了她的享受,嫖客们的各种奇异手段常常让她如痴如醉,有两回她还连钱都不收放他们走路。

没想到,今天这事让公安发现了,也是活该败露:傍晚时门外停下一辆大卡车,司机在驾驶棚里没下来,像是鼓捣机器,另一人却走到店里要吃饭。到“雅座”里坐下,干惯了那事并深知大车司机脾性的小张立即将身子贴了上去。不料这一下撞在了枪口上那人正是县公安局化装下来扫黄的。他将小张带到镇派出所,一审审出店里的底细,就把小李和另外一个小方全弄了去。公安上也有办法:明确告诉三个姑娘,一个罚五千块钱,但交代出一个嫖客就减五百。这样,小张、小李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提供了嫖客的名单。数数一人十个有余,派出所便释放了她俩,转而跟嫖客算账。这些风流鬼有生意人,有邻村干部,甚至还有三名镇政府干部。“鲁南拆车总厂”的嫖客最多,其中几个分厂厂长被一网打尽。派出所一个个地找到他们讲:想保密拿一万,不想保密拿五千。一时间许多人慌忙筹款,许多家庭爆发激烈战斗。

只有一个小方没被马上释放。这姑娘是二十里外大王庄的,两个月前找上门问羊丫缺不缺服务员,羊丫想起本店小妞常常供不应求,见她长得不错,就把她留下了。细问起来,原来这小方爹娘已死,她为了让她弟弟能上完高中考上大学,就只身出来挣钱了。过了几天羊丫开导她:要想挣钱就不要死心眼,不死心眼才能挣得多。小方问她怎样才能挣得多,羊丫便说陪客人睡觉。小方先是羞得不行,说啥也不干,可是当听说第一回能挣到一千块,这个庞大的、足以交够弟弟一年学费的数目让她动了心。于是,羊丫就找来了“鲁南拆车总厂”一个分厂的厂长。第二天,小方红着眼睛将一千块钱存进银行,任劳任怨地择菜端盘子,陪客的事却再也不干了。谁能想到,她被抓起之后,数量上的唯一却给她带来了严重的麻烦:派出所说她不老实交代,不让她走,还到大王庄通知她家里带钱领人。村干部去中学跟她弟弟一说,她弟弟羞愤难耐,弃学外逃不知去向。派出所得知这情况,只能从宽处理放掉了她。小方回家后的当天晚上,就靠一瓶农药的帮助找她的爹娘去了……

这几天里,羊丫跑到了县城,在她侄子封运品的住处躲着。由于封运品的打点,“金尊大酒家”被罚款一万元了事,羊丫很快又回到天牛庙重整旗鼓。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天牛经济开发区”的五百亩地盘闲置了将近一年。虽然公路边建起一排平房,挂起了开发区管委会的大牌子,虽然汪立言主任每天领一帮人坐着小面包车从县城赶到这里上班,虽然到村里参观铁牛的人平时还是不少,但就是没有到开发区投资建厂的。到了夏天,五百亩地上长满了草,青蒿、灰菜、蓬蓬棵与狗尾巴草菁菁茂茂,密不透风。村民们想到里头放牛放羊也得不到允许,于是这五百亩地盘成了小动物与昆虫的自由王国,野兔成群,刺猬频现,大群鸟类时起时落,有人甚至还看见了一种在草梢上飞蹿的小蛇。

到秋风刮了几场,这五百亩草场转为一片枯黄的时候,春天在这片土地上犯了法的封运垒回来了。这个三十八岁的汉子在劳改队待了半年,忽然变成了四十多岁的模样,胡子拉碴满脸皱纹。他走到开发区旁边停下看了看,又朝管委会的房子盯了一眼,就提着他的破挎包回家了。第二天一早,他便牵牛扛犁来到这里,打量一下,确定下位置,便套牛耕起地来。那第一道深深的棕色犁沟,在这枯黄的草地上格外醒目。

管委会的人已经把他的行动看在了眼里。汪主任说:“是谁这么大胆?”手下的人告诉他这是砍伤了余主任的封运垒,汪主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对这事不能不管,同时他又怕像余臻那样挨家伙,想了一想,便去找封运品,让他出面劝说他弟弟。封运品听后皱眉道:“他真去耕地啦?你看,昨晚我去看他时他就说这事,我劝了他半夜呢。”汪主任让他这会儿到地里劝阻,封运品摇摇头,“不中用。昨晚上他说了,非去耕地种麦子不可,说是大不了再蹲一回劳改。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这兄弟回来以后,性子变得更拗了。”

得知封运垒是这种态度,他哥又不出面,汪主任越发着急,便去村里找封合作。不料封合作不但不去阻止,反而说:“运垒干得对。我正要找你商量,与其让地荒着,不如先让村民种着,什么时候建项目了什么时候再让。你说行不行?”汪主任沉吟片刻说:“这事不是小事,我找县长汇报一下再说吧。”

第二天,汪主任就带回了县长的批示:准许农民耕种开发区的土地,何时用何时收回。封合作便将此向村民们传达了,让原在开发区有地的再去耕种。由于这片地已经推平不见了田埂,村里只好找出原先的账本,按各家地亩一块块重新量出。量出后很快有人像封运垒那样耕地,送粪,随后种上了麦子。但也有一些地块始终无人耕种,因为那些地块的男主人在外打工没有回来。

秋后,当这五百亩地盘大部生出暗绿色的麦苗时,汪主任对天牛庙的干部和村民说:这地他们还是种不成。他说,最近县委县政府召开联席会议,专门就“天牛经济开发区”的现状做了一番研究。县委县政府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决定采用“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策略,在明年春天举办首届“国际天牛文化节”,广泛吸引外商前来考察、投资。为了把这事情办好,县里已经成立了文化节筹备领导小组,景县长亲任组长,阚副县长任副组长,县委宣传部、统战部、计委、经委、外贸委、科委、工商局、土地管理局、乡镇企业局、广播电视局、文化局以及两个开发区的一把手、十里镇的书记镇长、天牛庙村党支书封合作都是领导小组成员。封合作拿到红头文件一看,自已的名字真的和那些局长排在一起,认为这是县委县政府对他的器重,就十分高兴。汪主任让他积极配合,他痛痛快快地答应着。

过了十来天,果然有三四个文化人来天牛庙,说是要挖掘“天牛文化”,为编排文化节的节目做准备。其中一个长着大红脸留着披肩发的是县文化馆副馆长,叫罗非,他手夹烟卷对封合作说:“文化节是国际性质的,所以咱们的节目也要拿出国际级的!国际级的你懂不懂?能镇住老外的你懂不懂?”另一个叫乔唯唯的青眼皮中年女人补充道:“尤其是音乐舞蹈,要拿出超越国界超越语言障碍的!”如此宏伟目标的提出让封合作肃然起敬,他便认认真真地开始向他们介绍他所了解的“天牛文化”。他先讲那个道姑打落天牛的传说,让罗非他们喜得直拍巴掌:“好!一个绝妙的舞蹈出来啦!”那个乔唯唯还立即婆娑起舞,试探着塑造道姑的舞姿。封合作见他们有两下子,就进一步向他们提供素材,讲了铁牛偶尔在年夜里叫唤的传言等,这都引起了二人的极大兴趣。

封合作再没啥可讲了,罗非提出到现场看看,封合作便领他们去了。让大脚老汉打开门,罗非一手捏着下巴颏,一边围着铁牛转,若有所思,九匝方止。那乔唯唯便在那里舞舞扎扎,一次次身体前倾扑向铁牛,又直起身踮着脚尖退回去。他们的怪异举止让封大脚与臭蛋感到莫名其妙,只好站在一边傻呆呆地观看。

在围墙内半天,几个人又出来看别处。转眼看见了旁边一人来高的红砖小庙,急忙问那是什么,封合作期期艾艾一会,才回答是土地庙。自从1981年封大脚办儿子丧事恢复了送汤的习俗,这些年来此俗越来越盛,村里想管也管不住。前年费金条死了老娘,还花钱雇人建起了这座像模像样的小庙,塑了土地神像放在里头。封合作认为这是封建迷信抬头,讲出来是不光彩的。不料罗非却把双手响亮地一拍:“太好啦!这下子有戏啦!”

乔唯唯问他有了什么新思路,罗非眉飞色舞地道:“看见了吗?一边是铁牛,一边是土地庙。这里面有没有联系?联系可大啦!牛不是和土地在一起的吗?不是整天说,三十亩地一头牛吗?牛、地,就是农民生活的全部依托。天牛崇拜,加上土地崇拜,这就完完全全表现了农民的精神寄托!”

这一番话出口,乔唯唯的一双俏眼里满含着对罗非的钦佩与欣赏。她说:“罗,文化水还是你肚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