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夭稳住心神,随奴仆穿堂过室,绕过几个湖泊,眼见一处碧绿竹林,抬脚已迈进座幽深庭院。
她?回头,却见奴仆缩手缩脚,小鸡仔般,“女?郎,我就不去显眼了,你也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远处传来喝酒调笑声,惹得她?心乱,闭眼做个深呼吸,唯有硬头皮往前?走。
拨开?两边青枝,还未上台阶,迎面两个强壮士兵,浑身皮甲,手拿长鞭,大喊一声,“谁!”
姒夭顿足,柔声回:“奴前?来拜见公子。”
对方?探头看,月光下见一窈窕淑女?,身穿月色曲裾,头带帷帽,虽不见真容,听声音娇嫩,姿态绝美。
想来是酒肆献上的美人。
其中一个喊道?:“你且等一等,我回去禀报。”
顺便朝后面烂醉如泥,来凑热闹的人挤眉弄眼,“唉,你们?可别毛手毛脚,占人便宜,咱们?太子性子好,可二公子不好惹,他看上的人,你们?要敢弄,掉层皮。”
那几位打着酒嗝,顺手又掏出腰间酒袋,“行,行,放心,这样的美人当然归二公子 ,我t?们?忍不住,就到前?面找乐子去呗。”
姒夭听个大概,原来里面不只有燕国二公子,还有太子,她?倒是听过燕太子,为人谦虚有礼,与二公子都乃燕后亲生,关系极好。
幸亏燕与楚隔着十万八千里,都没见过,起码不会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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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底气又足了些,乖巧地站在树下。
不大会儿里面人出来,挥手示意?她?进去,姒夭抬眼看,屋内烛火昏黄,又传来一阵咆哮声,还夹杂女?子啜泣,怕是雪姬,快步向前?。
推门见歪七扭八一帮人,有倒地而睡,有扶椅对酒,完全?不合规矩,人常说燕与戎狄相连,早沾染胡夷习气,确实不假。
她?急急寻找雪姬身影,发?现对方?躲在榻边,帷帽已掉,满脸泪痕,但看身上衣服倒好,可见没出事?,旁边一人正拿酒逼她?喝,却是个穿着锦袍,魁梧高?大的年轻人,看说话姿态,想必就是二公子。
姒夭何等聪明,向前?几步,扶住二公子手腕,轻轻一推,“公子,今夜可还尽兴!”
对方?抬头,朦胧中瞧见个风姿卓越的女?郎,声音软莺,晧腕如雪,烛火下好似镀了层金箔,目光不觉迷离,问:“你是谁?”
“我,是酒肆的优伶啊。”
二公子青哦了声,绕有兴致,“你是专门来伺候我的?”
姒夭笑了笑,“那要看二公子喜不喜欢。”
不慌不忙,有点意?思,二公子青站起身,挥挥手,四?周霎时安静,一双鹰似的眼睛雪亮,醉意?早已荡然无存。
“我连你的样子都见不到,怎知喜不喜欢?”
说着要来揭她?帷帽,姒夭往后退,小鹿似地,娇嗔道?:“我虽为奴婢,也是我们?主人顶喜欢的,伺候人向来有规矩,不是说看就能看。”
对面眉眼含笑,“你有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倒也不难,原是我这人性子不好,被?主人宠坏了,无论?何事?,从?不与人共享,若二公子喜欢我,我便陪着公子,身边不能有别人。”
故意?侧头,瞧了眼雪姬,撒娇道?:“二公子喜欢我,还是这位女?郎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面放下酒盏,仰头大笑,欢场女?子见多了,倒没遇过如此娇纵的主,好整以暇地望过来。
“口气真大,想必倾国倾城,你先把帷帽摘掉,我看看你,自?有定夺。”
“这有何难。”
往前?几步,一股桃花香扑面而来,惹得对面眯起眼,听她?轻声细语,“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二公子可答应了,我与这位姑娘只能留一个。”
公子青点头,挥手让侍从?退下,抬起眼,帷帽下是张绝美的脸,右眼下青痣略显突兀,但不减风采,相比之下,身边的小美人哭哭啼啼,不通人事?,身形又小,总不如眼前?人已是盛开?的花,千姿百媚。
他阅美无数,心里明白,何种姿色能让人销魂。
今日抢来的女?郎,也没打算自?己享用,原是送给王兄太子兰,对方?不解风情,后宫有美人也不知怜惜,许是要做出勤政的样子,如今来到齐国,总要潇洒一番。
青笑意?盈盈,迎着美人一双水目,随手打个响指,门外有人进来,只听他道?:“将这位哭个不停的女?郎送走吧。”
侍从?道?是,气咻咻来拉雪姬,却被?一把甩开?,小姑娘不知发?生何事?,稀里糊涂被?拽来,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大喊自?己乃雪家女?公子,对面却没人理。
正在急火攻心之时,又见桃姜进来,开?口要替自?己留下,她?虽想逃命,可也不愿连累他人,使出最后的力气,几步趔趄到身边。
发?丝凌乱,哭红的眼睛碎了似地,伸手拉住姒夭,“你别”
话音未落,却被?一把推开?,姒夭转身往公子青身边躲,“公子,这位女?郎还要与奴抢呐,我还是早点离开?得好。”
公子青看她?娇娇俏俏,心里猫爪挠一般,拧起眉,“快,拉走,别碍事?。”
几个大汉蜂拥而上,两三下把雪姬扔出去,门砰一声关紧,将凄凉夜色挡在屋外,屋内烛火暗淡,还能听到雪姬在拍门,咚咚几声,又没了声响。
她?是不忍心将自?己一个人留下,尽管吓得面色发?青,还颤抖地拉住门边,柔弱又倔强。
姒夭眼里一热,过往种种涌上心尖,前?尘旧梦恍惚去,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声/色场合游走,却从?未被?人如此惦念过。
转过头,已是笑颜如花,顺手端起一盏酒,“二公子,不知今夜的酒,倒底香不香啊”
美目盼兮(七)
门砰一声合紧, 脚底摇晃,雪姬顺势倒在石阶上,夜色浓稠,月光遮在云层, 抬眼看, 整个院落漆黑无比, 她强撑着坐起, 泪痕未干, 被冷风一吹, 火辣辣得疼。
孤身一人, 手无缚鸡之力,冲进去也是白搭,突然想到?兄长,忙起身提裙, 顾不上腿部?有伤, 只?往门外去。
姒夭仍跪坐在案几?边, 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端起云纹耳杯, 替旁边人斟酒,悠悠清香,实在醉人,“公子,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