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马车停在?一处山谷中,淼漫若海,草色柔茂,她?愣了?愣,雪伯赢从?身后?探头过来,单手掀开帷幔,笑道:“公主喜欢吧云梦泽。”
姒夭哦了?声,抬眼看雾色苍茫,还不到黄昏却有衰败之景,叹口气,“你如何?晓得这里?”
问出去又觉得傻,云梦自古以来就是楚王室的猎场,只不过君父君兄不喜狩猎,所以才变成她?私下的玩乐处,对方打听?一下也不难。
“下去瞧瞧?”
他伸出手,姒夭犹豫片刻,摇摇头,“不了?,怪冷的,等春天吧。”
对方也不坚持,收手放开帷幔,马车再次晃动,吱吱呀呀,半晌方问:“公主在?楚郡曾有许多不易吧,那?些?不好的事或人,不如让我帮你清理?了?。”顿了?顿,似乎怕她?听?不懂,“无论这些?人如今在?何?处,都可以。”
那?些?人大大小小,各国的君王们,凡是觊觎过她?的人,若都死了?,倒是可以天下一统。
姒夭禁不住冷笑,“我没不顺心的,就算有也早不记得。”
目光所及之处,落叶听?松,鸟声凄婉,想是自己脸色苍白,才惹出对方的一席话,却不知她?心如潮水涌动,直冲向?云梦泽外的一片桃林,那?里曾种着棵绚烂多姿的树,一到春日便绽放粉嫩,而自己坐在?一根长长的树枝上,眼泪汪汪,颔首垂眸,瞧见少年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遇到他之前,她?只会?偶尔伤情,想的也是年少时光,遇到他之后?,便只是他了?。
穿过云梦泽,又走了?几?日,车队来到影都,各处热闹非凡,百姓日子安稳,姒夭方觉安慰,虽说只带几?个?人,到底是齐国太宰,公子涵亦不敢怠慢,当夜举行宴会?款待,锦夫人瞧姒夭身后?的雪伯赢,心里五味杂陈,趁对方与?涵在?外寒暄,将她?拉入室内。
关好门,又派侍女在?外守着,方才低声问:“妹妹怎么回事,前一阵听?说嫁给安国相国,怎么又与?太宰扯在?一起,你可要想好了?,如今天下大乱,断不可在?这等人物之间来回挑拨呀。”
姒夭听?这话,心里一阵酸楚,恐怕世人都如此看她?吧,又能如何?!只装作云淡风轻,“姐姐放心,我有数,你呀,只管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别乱操心。”故意找话题,环顾一周,“噫,孩子如何?了??让我瞧瞧。”
锦夫人满面担忧,也不好驳她?的话,唤人将三公子领来,倒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眼圆如珠,眼角却细长,像足了?母亲,不似那?个?齐子鱼。
想来这孩儿也可怜,来的不明不白,又被一场交易留在?世上,如今亲生父亲已经死了?,还好他不知是谁,若晓得又要徒生烦恼。
姒夭招手让他过来,问:“几?岁了?,学什么。”
男孩拱手回,“华玉刚五岁,新近只在?学六艺。”
“真乖”伸手摸他的头,无限爱怜,又多了?一丝羡慕,“做男孩子就是好,早早便能读书,俨然?一副王家气派。”
锦夫人笑道:“他贪玩的时候你是没看到,简直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男孩子淘气,我养了?两个?女儿都不曾这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满心满眼的慈爱,到底是亲生孩子,哪能不疼。
俩人闲话家常,谁也不提烦心事,都是经过风浪之人,明白有些?难处碰不得。
姒夭与?雪伯赢在?楚地停留十来日,四处转悠,又买下不少食材器皿,绫罗绸缎,姒夭还来到一家闻名的衣服铺子,全是王公贵族喜欢的款式,听?说出了?个?有名的绣娘,技艺了?得,比宫里的绣功还好,还是托关系才能见。
临行之前互赠礼物,结为亲密好友。
雪伯赢坐在?马车里乐,“公主若真喜欢,把铺子买下便是,要么带她?去齐国,日日都能瞧着,何?必搞得如此麻烦。”
姒夭摸着龙凤虎绣纹蝉衣,懒得抬眼看他,“所以说你这个?人呐,看着最会?讨人喜欢,实际却不行,哪有以权势压人的道理?,即便把她?t?带去,未必真心,倒不如做个?朋友,将来也有用得上的地方。”
“你用它,一个?绣娘”雪伯赢挑挑眉,身子往后?靠,好伸腿放松,不屑地:“倒是她?求你,有可能。”
姒夭不言语,说了?对方也不懂,反正自有用处。
两人马不停蹄,赶在?入冬前回到郑郡,略收拾了?下,起身回齐。
车队浩浩荡荡,守卫森严,战马齐鸣,倒不像官员回城,仿若打仗般。
姒夭早让樱冉打听?,车队之后?拉着几?辆囚车,里面锁着欧阳家女眷,奴仆与?侍女已在?郑郡处理?完,只拉着几?位夫人,恐怕还有老太太与?芸霁。
按理?老太太身上带着先王昭命,即便欧阳家出事,也不该牵连于她?,如今却要遭罪,天气寒冷,山路崎岖,姒夭忍不住看向?帷幔外,生怕飘雪下雨,便更难了?。
可她?没理?由吭声,若现在?多话,对方一定会?怀疑,忍着走了?几?日,终是遇到一夜狂风暴雨,有侍卫偷偷过来回,后?面一辆囚车拔了?缝,不知该如何?处理?。
雪伯赢吩咐腾出马车,不要耽误行程。
待那?侍卫走了?,姒夭将指尖塞进手衣,歪头笑,“哎哟,后?面还有囚犯呐。”
“嗯”雪伯赢伸手烤炭火,有些?恼意,“我来郑郡许久,想把人运回齐,只是那?郡守死心眼,找一大堆理?由,好不容易才开口,要么也不会?等到天寒地冻才出发。”
说着将熏热的手很自然?地放到姒夭腕部,“冻着你了?吧。”
“我不冷,穿的厚,倒有点冒汗。”
下意识想把腕抽回,抬眼却看到对方的炯炯目光,又狠心留在?他掌中。
“说句实话啊,不管后?面押的是谁,这样的天气,万一冻死人也不好,我看咱们马车挺多,又有拉粮食和物品的,干脆将囚车换一换,让她?们坐到马车里,省得一会?又坏一辆,还得再麻烦。”
雪伯赢微微闭上眼,那?手也不松开,“公主心眼真好。”
“知道我心眼好,就顺着我吧”
姒夭顺势往下靠,身上的桃花香直让人心猿意马,“我也是为太宰着想,万一死人,不好交代,虽说王上不怪,传出去可难听?,天下人啊,尤其文人墨客,爱生是非。”
“好啊,多谢你为我着想。”他睁开眼,情思万种地瞧过来,妖魅似地,“不要叫太宰,还是公子听?着顺耳。”
她?千娇百媚地看他,轻启樱唇,可惜那?声公子还没出口,却听?外面一片轰隆隆作响,夹着狂风暴雨,似有海裂山崩之势,连带车狂烈地晃动,吓得姒夭往后?退,雪伯赢倒还镇静,伸手扶住她?的腰,提高?声音,“出什么事,如此慌张。”
一阵嗖嗖声穿过夜空,如万箭齐发,山石滚落,传来侍卫的喊叫,“太宰,好像遇到石流,山上跑出来不少野兽,我们正在?放箭射杀,未免误伤,还请先去旁边的林中躲一躲。”
雪伯赢回说好,话音未落,车身又猛地摇晃,一个?倾斜,伴着姒夭的尖叫声,轰然?跌到路边,众侍卫慌忙来救,她?被拉出来时浑身已湿透,裙角泥点子乱飞,抬眼看去,只见黑漆漆夜色笼罩群山,除了?噼里啪啦的雨点与?偶尔放出的剑光,什么也瞧不清。
野兽嚎叫,人仰马翻。
忽有蓑衣落在?肩膀,扭头见雪伯赢整个?人陷在?雨中,吩咐侍卫,“带女郎去林里躲藏,护住安全。”
姒夭甩手,一张口雨水便溅得满脸,勉强道:“我与?公子同去,怎能把你扔下!”
雪伯赢只把她?往后?推,风雨撕扯中低低听?到一句,“我腿脚慢,你先顾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