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乐淡淡一笑,“我若不想帮公主,何必放你进来,有几个人敢在我的书卷中画小猫小狗啊,不过公主若肯留下?,我也求之不得,只?怕没这个机会。”

姒夭抿唇,晓得来对?了地方,找对?人,“你放心,我绝不让你为难,照我说的做就好。”又环顾一周,挑眉问道:“哎呀,不知郡守夫人在不在,可别又冲进来扎我一剑,我也有求于她呐。”

对?面脸一红,“你怎么还记得那回事,她早就回到齐国。”

姒夭略迟疑下?,想来他们夫妻并不和睦,但凭自己?的身份并不合适问,笑道:“既然夫人不在,只?能公子去办了,找件好衣服,胭脂水粉与首饰,让我打扮一翻。”

她本就美艳动人,虽说早过最好的年纪,却?平添一种风情,略施粉黛便让人惊叹,那蓬荜生辉的美,月色为之倾倒。

盛装完毕,坐进辆小安车中,晃晃悠悠,在夜色隐蔽下?来到一间传旅,雕栏玉柱,比郡守府还要阔气,细看俱有侍卫站岗,方圆十里并无闲杂人等,倒不像做生意之处。

安车停下?,递上?封传①,姒夭不用下?车,很快又被抬进去,穿过两三个小院,来到一处僻静地,方才停住。

挑开帷幔,瞧见?两遍树木郁郁葱葱,有几颗不知名的花树,淡淡散着?香,夜色下?漆黑不明?,唯有前?方屋内的烛火隐隐灼灼。

里面飘出丝竹管弦声,似乎还伴着?女子娇/笑,笑几声又隐入虚无,可见?存心魅惑,但无人有兴致去搭。

她在门口驻足,并不急着?进去,直到在花屏外吹竹笛的女子无意间瞥见?,叫了声,“噫,怎么还有人!”

姒夭才笑着?走近,“今夜月明?星闪,四处寻乐,怎么你们能来,我就不行啊。”

对?面见?她实在好看,压低声音,“姐姐在哪个馆我竟从没见?过,可是刚来的,想必明?年便满城皆知了。”

年纪轻轻倒会说话,又生得眉清目秀,姒夭从头上?拔出个点翠金钗,塞她手里,悄声问:“里面是谁呀?我被稀里糊涂送来,也不清楚,脾气又怎样”

对?方抿抿嘴,示意别说话,将人拉到边上?才开口,“听说齐国来的大官,我们也不知倒底是何方人物,都?是被蒙眼?拉来的,这位公子也奇怪,人倒是漂亮,就是腿脚不太?好,每次总让人吹拉弹唱,他一个劲地喝酒,看上?去又不像好/色之人,却?不放我们走。”

姒夭点头,“不管是谁,我先进去会会。”

说罢往里去,又被对?方拉住,显然那只?金钗发挥作用,小丫头继续嘱咐,“姐姐可要记住,这位公子喜欢楚女,说着?扫了眼?她的腰,我看姐姐就是那边来的吧,盈盈一握,他肯定喜欢,前?一阵还总让我们穿楚国袍呐,要把腰扎成柳条似地摇摆,我们可不行,若是还能说上?几句那边的话,便更讨人喜欢了,姐姐得宠,我们也好自由。”

她笑着?点她额头,“晓得了,就你机灵。”

轻轻绕过花屏,抬眼?望去,只?见?几个女子身段妖娆,衣服凌乱,像散落的花般跪在地上?,吹箫击鼓,指尖攒动,旁边还还坐着?个女子,正拿起琉璃盏,往榻上?男子的嘴边送。

男子雪肤花容,眉毛细长,一半青丝落下?,身穿諸色中单,半遮着?的胸口露出白玉般皮肤,竟无一丝血色,浓密睫毛垂下?,挺拔的鼻下?却?是红唇一张。

实在是副妖娆容貌,男生女相,还能是谁。

姒夭心里叹口气,既来之则安之,没有退后的道理,笑道:“雪公子,自在羽国一别,有多久了,想来早把小女子忘了吧。”

对?方并不回应,将琉璃盏的酒饮尽,一副醉生梦死的神色,不知过多久,忽地抬眼?,一双风流婉转的眸,腾地起了风云。

铜立人侍女两边端跪,头上?顶着?炙热燃烧的灯,似乎炸了个响,屋外星子落雨,月亮知情识趣地躲进乌云中。

雪伯赢仍未接话,顿了顿,嘴角却?勾起笑,他t?起身,连带着?腰环上?的玉佩叮当?作响,走路颠簸,想是有条腿不方便,手却?伸出来,一双修长莹润的手,腕部细得,捏一下?就要碎掉。

姒夭的心沉了沉,可是比以往清瘦多了,如今像个纸片人,形销骨立,风一吹便能散架。

勉强笑着?,用胳膊挡住迎面而来的手臂,却?装作要扶人似地,“公子喝了多少酒,只?怕再摔倒。”

对?方也不坚持,借着?她的力倒回榻上?,单手扶在额前?,从白生生的手臂下?眯眼?瞧她,笑意仍旧未散,却?一句话也不讲。

寤寐求之(一)

旁边人有眼色, 想来肯定是故人,她们在屋内闹腾几晚上,使尽媚术也没让对方斜眼看一下,这位女郎刚进屋, 人家就起身来迎, 互相看了看, 便齐整整地退下。

无?人也好, 省得姒夭还要做样子, 索性端起酒, 不管对方清醒还是糊涂, 总之醉了好办事,笑盈盈地:“咱们久别重逢,总要喝一盏啊,反正多了就睡, 有我在边上也不怕。”

一边伸手将琉璃杯递过去, 雪伯赢并未张口, 她便用盏沿轻轻在唇边蹭了蹭,道:“你不?喝算了, 我也不是专门给人陪酒的。”

对面方才笑出声,好似之前?都在梦中,他坐直身子,靠在软枕上, 言语调笑, “你若喝一口,我便喝。”

姒夭说?好, “有什?么难,一路赶来正好口渴。”想去取杯子, 却被雪伯赢伸手拦住。

她的腕落在他手心,一点点往胸口拉,指尖就快碰到袒露的皮肤,姒夭习惯性想收回,又晓得不?是时候,用尽意念才强迫自?己没有动。

雪伯赢抬起眸子,荡起说?不?尽的柔情,一汪春水里却又藏着天生的警惕,“我要与你,共用一盏。”

姒夭佯装生气,使劲将手腕抽回,“行,你还怕我下毒啊,想让你死,何必等到今日。”

对?面摇了摇头,未等她拿起酒盏,又一把夺来,仰头而尽,姒夭愣住,寻思到底为何,却看他眸子沉下,“你就如此看我。”

瞬间?出神,滚热气息飘到耳际,“我不?过想与你共用一盏而已。”

没来得及应声?,对?方又坐回去,依旧保持一臂的距离,那股压迫感?顿时消散。

姒夭方回过神,“雪公子还是如此有趣,说?话?没个正经?,与我喝一盏,自?己喝一盏,要不?是怕下毒,有什?么不?同呐。”故意装不?懂,很快转移话?题,“你看到我也不?惊奇,怎么不?问一句如何逃出来的啊。”

一个逃字足以耐人寻味,谁不?知她嫁给丰臣,天下第一人,即便叛齐入安,还能当安之相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谁会逃。

“相国夫人过得不?好?我看君泽倒不?是那样的人,外面不?都说?嘛,若不?是为独拥美人,素来冷静自?持,能把天下算进去的第一谋士怎会丧心病狂逃离母国,去给他人做嫁衣。”

语气不?好,意味不?明?,姒夭瞧他,倒有丰臣谋划人心的样子,不?过前?者总有坦荡的缘由,而对?面人郁沉阴鸷,犹如深渊。

欧阳家的男丁全部死光,齐子鱼也被灭族,谁知当初丰太宰的案子是不?是此人从中作梗,零零总总,该死的人,无?辜的魂,全都落在对?面人身上,让他笼罩在一团鬼魅之中。

确实大不?相同了,那位姿意盎然的贵公子,在姒夭踏入屋中,抬眼望过去时,便知已荡然无?存。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来也普通,家族一夜之间?败落,自?己又流放在草木不?长的山谷里,与一帮荒蛮野人过活,别说?几年光景,就算几天,能活下来也不?易。

姒夭哼了声?,佯装生气,端起琉璃盏,兀自?抿着,“这话?说?的生分?,早知不?该来,我是怎样,你还不?清楚!全听别人说?,我若当时也听外人”

故意停住,将酒饮尽,脸颊也生出红晕,对?方当然明?白她的话?,一个弱女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死牢探监,至今想来,依然动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相国夫人与我说?一说?吧,你也知在下愚钝,在穷山僻壤里活过来,早就断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