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呀,你也要常对自己?说。”随手将衣架上的风罩拿起,披在他肩上,又?使劲按住,不让脱掉,佯装肃起脸。
“按我的想法,巴不得你留下来,跟我开间铺子,过安稳生活,但你既然是墨家人,想必也不能了,我知道墨者有?大?志向,让你做一个?王的侍卫,还说得过去,跟着落魄的我开铺子,确实不行,但无论身处何地,可要记住咱们?的情?谊,一定平安,时?不时?来瞧瞧就好了。”
她是认真的,漂亮的狐狸眼?里水波粼粼,想是湿了眼?眶,就像他马上要奔赴战场,或是往赴汤蹈火的地方去,风岚清心里一软,出生便是暗卫,过的是冷冷冰冰,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日子,刀架在脖子上,亦不能皱一下眉头,可自从与公主亲近之后,心便越来越软,总有?一丝柔情?萦绕。
不再挣扎,让那件风罩留在原地,语气温柔:“属下现在有?些事,等处理完一定回来,陪公主开铺子。”
“真的”姒夭喜出望外,“可不是骗我。”
“怎敢欺骗殿下,若半字有?假,岂不是死罪。”
“又?胡说,就是骗我,我也舍不得动你。”满脸笑盈盈,脸颊红润散了开,如初春绽放的桃花。
听甘棠在外面敲了下门,进?来道:“姐姐,风侍卫,太晚了,明日再说吧。”
夜色弥漫,晚风骤起,再多?待也不合适,赶紧让小丫头将岚清领到偏房休息,出去的时?候又?问客卿还没回来,喃喃道:“如此晚了,他倒还从没夜不归家过。”
小丫头吃惊地回,“咦,我刚才听乌羊说客卿明明早回来了呀,好像去书房。”
姒夭没反应过来,一脸莫名其妙,去书房,大?晚上还睡不睡!难不成秉烛夜读,抬眼?看了下乌压压的天,没好气地:“傻子,春夜也寒,万一冻坏,还不得我伺候。”
甘棠不言语,偷摸笑着,领人离开。
只?留下姒夭在屋内坐立不安,想看看,又?抹不开脸,不去心里又?急,她不知丰臣在生闷气,还寻思?或许今日出事,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打?转。
夜色朦胧,雾水飘起,院中刚绽开的迎春花被风一吹,又?瑟瑟地落了。
别院书房中,灯火通明,丰臣让乌羊点了三盏灯,把屋内照得如白昼般,仿佛能驱散他心中阴霾似的,才觉得舒服。
乌羊一边看着,晓得自家公子大?概受了气,可不敢细问,只?在旁边侯着,直挺挺熬过两个?时?辰,对方才挥挥手,“下去吧。”
他巴不得一溜烟就跑,嘴上却不能表现。
“奴不累,公子不是还醒着呢嘛,想来是有?事,要不我去通知夫人,让她”
“不必了,睡吧。”
乌羊脑袋里打?个?转,心知肚明,看来是与那边闹别扭,难道对方被赶出来,今夜只?能孤单单睡书房,所以?说天下大?才又?如何,还是处理不了与枕边人的关系,到时?也得受罪。
顿时?露出同情?神色,砸几下嘴,寻思?国家大?事他是不行,但男女之情?嘛,自己?总要长公子几岁,也不能眼?睁睁看对方犯难啊。
“公子,有?些话,奴不吐不快呀。”一边说一边偷眼?看对方脸色,寻思?要是人家神情?一变,自己?赶紧就溜,却见丰臣面色如常,依旧端着竹简,方长出一口气,继续试探。
“其实天下没什么大?事,再大?的事都不如回到家里舒舒服服,有?个?可心的人说几句话重要。奴伺候公子多?年,今日就壮胆僭越一次,原来那个?家啊,要是没有?老夫人,完全不像家的样子,夫人去得早,公子一直孤苦伶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夫人,会说会笑,每日回来,屋里总是热热闹闹,连我看着都心疼,公子可要珍惜呀,若是平时?拌嘴,常有?的事,有?的夫妻还打?t?架呐,后来照样抱成团,只?要咱们?态度软一软,让着她们?点,女人的情?绪嘛,总是有?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股脑说了大?堆,对面虽不接话,但也不打?断,乌羊心里有?了底,那是都听进?去了,只?是搁不下面子,愈发?打?开话匣子。
“公子乃顶天立地之人,在外面过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但回到家,那就要变成个?贴心人,要不冷冷冰冰的,怎么过呐 。”
竹简啪地一声落到案几,吓得乌羊打?个?寒颤,寻思?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说得过分,却听丰臣淡淡道:“如何放软。”
乌羊好悬没笑出来,这份别扭啊,想问又?端着,仔细看自家公子耳根发?红,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动了情?。
“好办啊,公子,好办。”
他往前几步,生怕别人听到说话似的,丰臣挑眼?看对方鬼鬼祟祟,怨不得姒夭老说自己?一肚子鬼心思?,就是被这些人带坏了。
“你现在大?声喊,外面也没人。”
乌羊尴尬地笑,“奴习惯了,天黑不该喧哗嘛。”说着又?凑近,伸手放在自己?脸上,连打?几下,绘声绘色,“这放软啊,头件就是把脸面扔了,全扔了,没脸没皮最好!”
眼?睁睁瞧对面眸子一沉,赶紧改口,“当然啊,公子与我们?不同,素来都是天上的人,可话说回来,对自己?女人没必要嘛,你只?要买点好吃好玩的哄一哄,记住但凡对方生气,便是你的错就成了。
“我的错!”丰臣蹙起眉,“那要不是我的错,她的错,我也要认。”
君子好逑(一)
乌羊愣了愣, 自家?公子真不?开窍啊,倒还论起对错来了,急急道:“认下又如何,夫人能犯什么错, 公子想一想, 家里的事还用争高低啊, 是非曲直那是在朝堂上, 就算咱们没错, 认个错能换来和和美美, 也划得来呀。”
“无缘无故认错, 假惺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火烧眉毛还端着,乌羊不?禁啧舌,想来公子由太宰带大,从没与女子亲昵过, 果然不通里面的门道, 还想开口劝, 却听门外响起敲门声,咚咚两?下又停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更半夜谁会来他脑子里打个弯, 寻思不?会是夫人吧,自己在这里岂不?碍事,连忙笑?道:“公子,我去看看是谁?”
打开门, 迎面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女子, 发?髻高挽,不?带任何珠钗, 月色下清丽逼人,他怔住, 觉得十分眼熟,可一时又认不?出,问:“新来的,以前没见过啊?”
目光落到对方手?中的漆盘上,放着两?盏玉浆,呼呼冒着热气,对方莞尔一笑?,“乌管家?,奴婢是夫人才招来的侍女,奉命来给客卿送两?碗热酒。”
乌羊点头,到底还是夫人知情识趣,不?像里面的人,硬得跟块石头似地,连忙开门,“去吧,我在外面守着,多说句好话,客卿今夜心里不?顺。”
对面应声,端酒走?进,背影落在烛火中,有种玉树临风之感,倒是十分难得呀,乌羊暗自赞叹,哪里寻来如?此美人,又觉得似曾相识,难不?成是女子气质独特,搞得他也犯迷糊。
书屋并不?大,绕过屏风便?是丰臣的案几,后面堆着一摞摞被红白锦布包裹的书简,隐隐能听到二人对话,原来姒夭派人给自己送酒,他心里顿时气顺了些。
烛火下映照出个秀挺身影,默默走?近,将漆盘放在边上,俯身施礼,“客卿趁热喝吧,凉了伤身。”
声音仿佛在何处听过,丰臣并不?上心,依旧眉目低垂,将书卷又捡起,来回?翻着,“知道,搁下吧。”
略等了会儿,对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一般下人惯有眼色,瞧见他满脸不?悦,早就一溜烟跑掉,偏这位执着,也许新来的不?懂规矩,随即抬起眼,只轻轻扫了下,手?中竹简一晃,差点落地。
“你,你是”
他不?禁诧异,想了想,还是没把后面那句话问出来。
对方抿唇一笑?,“在下风岚清,见过客卿。”
看对面满脸惊叹,属实难得,风岚清也不?再学女儿家?模样,站直身子,拱手?施礼,“属下见过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