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夭方才想起昨夜不?舒服,贴上消食贴之后又觉得好些,睡着了,别的什么都不?记得。

看刚才醒来的架势,自己不?会在?人家?怀里窝了一晚上吧,这可如何是?好,唯有打死不?认,一边伸手去挽头发,故作镇定,“谁还没睡迷糊的时候呀,你还不?知道你那夜被冻坏了,说的什么话呐。”

丰臣已经下床,笑?问:“我说了什么胡话,你倒讲出来听听,也让我对?自己有一个更深刻的理解。”

“偏不?告诉你,自己猜去。”

她也蹦下来,垫着脚,眼睛瞅他,“反正这辈子只有我知道。”

“那你就?是?骗我,我也得信了。”

一边拉开灶房晃悠悠的门?,瞧见侯丫蹲在?外面,小丫头蹦起来,“哎呀,总算起床,我得赶紧做饭呢。”

原来他们睡在?灶房,人家?连饭没吃便去干活,还特意留小姑娘准备早饭,丰臣过意不?去,从包袱里拿出酒壶,放到对?方手里。

“别急,喝点暖身?子吧,里面加了药材和花草,最适合女子喝,你家?的地?在?哪?我去看看,多个人多个帮手,总没有白吃白住的道理。”

侯丫受宠若惊,酒壶太精致,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像得了宝贝似的,连忙摆手,“不?,这岂是?我能喝,还是?留给里面的漂亮姐姐吧,我家?地?不?远,但?爹爹走的时候交代了,绝不?能让你去,说贵客来我们家?就?是?福气。”

“什么贵客,我不?是?来游历的嘛,连你们王室公子都可以去地?里干活,我为何不?可,哦,知道了,你们是?看我太文弱,信不?过。”

突然满脸严肃,把小丫头吓住,“不?是?的,真的是?贵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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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抿唇,噙着温柔的笑?,“我昨夜来这里,算作客,如今住了一晚,以后还要继续住,就?不?是?客了呀,对?了,侯丫,你今年多大?”

对?面懵懂地?回:“嗯,好像十一二岁。”

真是?个小丫头,连自己多大都不?清楚,丰臣眉眼越发舒展,“十一二岁了啊,那比我小几年,不?如以后就?唤我君泽大哥如何,我就?叫你妹妹,好不?好,其实我是?独子,平日里挺孤单的,找个说话的人都难,早就?想多个亲人。”

侯丫睁着双圆圆的眼睛,寻思自己能认一个这样的兄长啊,虽然也有哥哥,可平素连句话都不?会说,悄声?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好的大哥啊。”

“怎么不?会,我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是?活生生的人嘛,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想当你的兄长,就?是?不?知有没有此等福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句话说得小丫头找不?到北,腼腆地?含着唇,匆忙点头,那下巴尖还没落呐,便又忍不?住笑?了。

既见君子(八)

秋阳明媚, 蛙退蝉静,丰臣俯身:“侯丫,如今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的?兄长, 更可以去地里看看了吧, 放心, 我要做不了就回来。”

小丫头眨眨眼睛, 听话地嗯了声, 又不放心道:“那我现在带你去, 等里面的?姐姐醒了, 会饿的?呀,谁给她热菜粥。”

“没关系,包袱里还有吃的?呐,再说咱们很快回来, 到时再弄新鲜的。”

说着?便一起出门, 留姒夭在后面松口气, 可算是不用再喝苦菜粥,侯丫热情似火, 真有些受不住。

一t?边在包袱里摸出个小酒壶,先抿口润喉,原是米浆熬成,甜丝丝加着?蜜, 果然十分好喝, 不过再甜,也不如对面刚才那番话惹人欢心, 见到?小姑娘就走不动路,还说自?己乱认兄弟姐妹, 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边碎碎念一边喝,没多久小半壶就下去,还没吃饭,倒先快醉了。

打着?哈气,听门口的?小黄狗在叫唤,不知?看到?什么,她走出去瞧,招手换小家伙过来,想趁机摸摸它?的?头。

哪知?小东西激动得很,使劲晃着?毛茸茸的?尾巴,脸直往土堆下蹭,姒夭怕它?扑通跳下去,那土堆太高,再摔坏了。

家里毕竟只有自?己,总说不过去,连忙往前跑,“唉,别?犯傻,到?时?弄伤了,我可没法跟你家人交代。”

一边说一边笑,也觉得自?己有趣,好像跟个小孩子说话般,不过那狗呆头呆脑的?,身子也短,偏只有尾巴长长,倒是很可爱。

却见小东西呜咽一声,突然往后退几步,睁双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瞧过来,果然脸变得快,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姒夭伸手抱在怀里,别?看这地方黄土满天飞,小家伙的?毛竟十分干净,想必在家里待遇不错,肯定都是侯丫那个小可爱在照顾吧。

垂眸与?它?玩着?,不经意眼前出现两只穿黑鞋的?大脚,她愣愣,抬起头,对上一双铜铃似的?眸子,眼尾的?皱纹横竖成峰,足以见年纪已大,但穿戴颇为整洁,比侯家人体面不少。

男子粗声粗气地问:“你,是谁呀?”

姒夭放开小狗,起身整理?衣服,笑道:“我是侯大叔家的?远亲,昨天才来。”

“远亲”对面眼睛越发张得大,黑洞洞的?,要不是今日天气好,还真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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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说过啊,他?家还有远亲。”一边探头往里瞧,直接迈腿过去,“侯丫,侯丫在不在!”

姒夭心里生?起一团火,太没礼貌了,光天化日之下横冲直撞,虽说都是同村,门不上锁,也要有规矩。

她跑前几步,挡在那人前面,“你是谁呀?直接往别?人家闯,我叫人了啊,把你这个贼抓起来。”

对面蹙起眉,放声吼着?,“什么贼啊贼,我是”腾地脸红,与?那张干枯又衰老的?脸极不相?符,声音又降了八度,“我和?侯丫早就结亲,都是一家人,今日有空才过来看看,给她送吃的?。”

说着?使劲晃手,姒夭才发现对方左手提个粗布兜,里面的?食物已隐隐散出香味。

看样子倒像真的?,想来荒郊野外,村里人都互相?认识,不太可能是坏人,但与?侯丫订亲简直离谱,姒夭惊奇地,“大叔,可别?胡说,侯丫才多大啊,我看与?你儿子还差不多。”

她咯咯笑着?,惹对面下不来台,但瞧这女子实在生?得好看,说话柔柔的?,不像故意看不起人,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那是大老远从都城买完肉,想要热乎乎送来,才流的?热汗。

“不在就算了,你是他?亲戚,给你也一样,我买的?挺多,就当晚上给全家人加菜,你告诉她”

忽地顿住,把东西往地上一搁,扭头便跑,倒像打败仗的?逃兵,嗖地不见。

姒夭才收住笑,俯身把布袋捡起,打开看,果然里面裹着?七八块蜜肉,想来可不便宜,无论如何,虽然面相?老,到?底心意够,寻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分,别?把对方吓跑,正所谓相?爱交心,没准小丫头真喜欢大叔呐。

寻思着?又忍不住乐,天呐,侯丫与?大叔,对方可是个小女孩,哪怕再好,到?底不合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步回去,把肉放在灶台上,又看见昨夜剩的?残羹冷炙,陶罐里全是苦菜汤,闻着?都要反胃,但总是人家的?一片心,抬头看天色渐渐变暗,家里又没人,不如先把汤与?肉热一热,再温上米浆,等大家回来,总有暖乎乎的?饭菜摆上,也显得自?己会做事。

想到?便做,先在灶下生?火,这是个土灶,她即便在最?落魄时?都没见过,琢磨一番,拿来留的?火种,在外面取树枝扔到?坑里,火腾冉而起,顿时?满屋青烟。

熏得两眼泪汪汪,还好灶上的?菜汤也咕噜噜开始滚,她赶紧把大门打开,坚持了会儿,那黑烟才慢慢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