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水到桥头自然直之人,既然已到这一步,没?必要再琢磨,心安理得往狐裘里靠,软绵绵非常舒适,闭上眼,“行,我?睡了,反正小人物也?起不了作用?,总之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一样,只要能开店。”

喃喃自语,腾地又?坐起来,“坏了,这样急急忙忙出来,甘棠那丫头糊涂,该不会把”

目光落到狐裘衣上,心急如?焚。

“公主放心,你的金银财宝好着呐,就在后面?的安车里,满满一车。”丰臣半闭起眼,靠在软垫上,乐悠悠地:“我?倒不清楚殿下如?此能守财,两大箱什么都有啊,要不是?甘棠身形苗条,恐怕还挤不进去,殿下不是?说要做药铺,我?看太麻烦,不如?开个衣服首饰店吧,连货都不用?进,只管卖你那些强取豪夺来的物件吧。”

人家存心揶揄,姒夭哼了声,偏这会多话,平常打都问不出三个字来,“我?强取豪夺,你仔细看看,全是?楚宫里带出来的宝贝,本来就是?我?的,无非有几件上卿给的吧,给了还要收回去啊,自己?上赶子,怪谁!”

丰臣应声是?,“属下知错,如?公主这般人物,别人都是?迫不及待送,怎会与抢夺两个字扯上关系,不像我?们没?见?过几样好的,只要裘衣躺着舒服,在下就算不丢人现眼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终于说几句人话,姒夭窝在裘衣里,后面?车里有她?的宝贝,心里高兴,忽地又?觉得不对,再次坐起身。

“上卿,咱们可提前说好,安国偏僻得很,没?有好东西,你自己?空手出来了,少琢磨我?的t?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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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怔住,真服了她?,好好的一个公主,如?此算计!他想到第一次对方在车上吃糕点?的样子,仿佛饿过八百年,实在好奇。

“世间都说楚人好细腰,你们为那盈盈一握,是?不是?平常都饿着啊,誓死也?要铸就一副君王爱看的姿态。”

姒夭瞅了他一眼,愤愤地回:“对呀,我?们楚人容貌可重要了,哪像别的地方,一个个粗枝大叶,笨得很。”

话说出来又?觉不妥,只看对面?人青松般秀挺身姿,此时只披件松花色外衣,半靠在软枕上,那烛火雕刻出的侧脸线条温润,简直不要太好看。

她?噎住声,再不说话,只要别惦记自己?的财宝,无论?如?何都好。

听着马蹄声哒哒响,眯了会儿,打个哈欠又?起来,瞧对方也?睡着,偷偷揭开帷幔,冲旁边的风岚清喊:“风侍卫困不困啊?我?也?会骑马,要不换你一会。”

“殿下睡吧,我?乃练武之人,还受不了这一点?困呐。”

“话不好这样说,大伤才恢复,不能勉强。”

听得后面?的段瑞安咂舌,“公主真是?体恤下人,可怜我?与上卿从边境没?日没?夜赶回来,好久都没?睡个安稳觉了。”

姒夭扭头看,半开玩笑 ,“段侍卫与岚清怎能一样,他真需要休息。”

说着把头又?转回去,不高兴似的。

段瑞安心想自己?可真是?娘不疼爹不爱呀,看人家主人,叫的都是?岚清,如?此亲密,他这辈子是?不能有如?此待遇了,不觉又?扫眼对面?,再次感叹人长得要是?好,到哪都不吃亏。

正在寻思,却看姒夭又?探出头,已是?换了副笑脸,“段侍卫如?果累了,我?也?可以换你的呀。”

脸色变得好快,段瑞安受宠若惊,差点?结巴,“好哦不用?,风侍卫都撑得住,何况我?呐,身体比他硬朗得多。”

仰头大笑,伸手拍了下对方,恰巧打在受伤手臂,风岚清蹙眉,也?不好言语。

姒夭垂眸笑,倒不是?突然心软,实在想到上辈子段瑞安随丰臣征战,中途便当上镇国大将?军,屡建奇功,这一辈子却跑来救自己?,想必被扰乱前程,心里内疚。

转过身子,一下与丰臣面?对面?,想了想,还是?对着车壁比较好,可那边又?黑洞洞的,如?今睡了一觉,方才觉出后怕,居然杀了人,虽是?仇家,到底手上沾血,不禁又?打个寒颤。

这边扭,那边挤,车子本就不大,丰臣很快便睁开眼,瞧对方像只睡不舒服的猫,蹭来蹭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伸手不经意一拦,搭上她?的肩,听对方哎呀一声便落了怀,姒夭吓得往后靠,故作镇定,“你醒了啊,该不会我?吵的。”

丰臣摇头,只管笑着,“车里太挤,你这样晃来晃去更睡不好,不如?靠到我?这来,反正又?没?人看得见?。”

瞧姒夭低头,仿佛一朵暗夜里开着的花,心也?随着荡了荡,嘴上的话依旧波澜不惊,“公主放心,臣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不过有件事殿下需提前适应,咱们此次入安,做的可是?真夫妻,至少在外人面?前如?此,殿下不是?常说我?猜不透,摸不着,从今以后便不用?再猜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既见君子(一)

她突然被他搂怀里, 脸颊飞红,竟有些害羞,想自己什么好话没听过,偏人家说就心热, 目光顺势落到腰间, 悬着两个玉佩叮当, 突然想到庆, 连忙问:“你别顾着说好话, 事太?多?, 我都糊涂了, 庆还活着吗?无论如何我们有血缘,年纪又小,总与这件事没关系,当时檀奴给我东西?, 没办法便用了, 心里却没底, 不知他如何。”

丰臣瞧她着急,只管安慰, “放心,庆无事,自从他被丰晏阳囚禁,我一直找人盯着, 才能拿到玉佩, 冷夫人如今已死,你又跟我出来, 风晏阳的心思都在咱们身上,绝不会为难庆, 再说我已吩咐安歌将他交给涵 。”

姒夭心中大石头方才落地,只要与涵一处,到底都是自己人,即便有风雨也好商量。

想来庆年幼,出生便陷入朝堂是非,其实又有何罪过,左右不过是王室的孩儿,必要在?权力之巅风雨飘摇,其实何止他们,如丰臣这般贵族不也是背负仇恨,无法脱身。

如今只能走着看,想问对方全盘的计划,又深知人家不会讲,这张网看似收了,实则没有。

昏暗中瞧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时倒澄明清澈,含着柔情与笑意,将?来不知会不会把自己卖了,即便卖了,她也没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来人家才十六七岁,从怀疑养父有诈,到派人安插细作,一步步算计得周全,那会儿才多?大,可?见她始终没冤枉他,满肚子阴谋诡计,属实可?怕。

马车驶入山路,晃晃悠悠,身体也跟着摇摆,实在?太?累,脑袋发?困,她很快进入梦乡,这一觉睡得沉,满鼻子青麟髓的香味,异常安心,倒也不在?乎下一个目的地会驶向何方。

丰臣将?肩膀送过去,好让她躺得舒展。

不知不觉也眯着,昏昏沉沉,却是做了个梦。

梦里也有暗压压的天?,他踩着层层叠叠的落叶,匆匆行走,身上披着银白?裘衣,依旧被寒风吹得刺骨。

心里又慌又急,脚步不停向前,迈入一条小巷,周围是高低不平的房屋,深黄土墙连着石头瓦,风一吹,枯枝败叶盘旋而下。

他好像来过,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直到驻足在?一座破院门口?,伸出手,砰地打?开,却见里面尽是萧条,脚步更急了,心慌慌往下坠,进入一间小屋中。

斑驳的案几与床榻映入眼帘,突然将?记忆打?开,这是小湄的住处,当初瞒天?过海,将?她安排在?此,却不想百密一疏,没料到鲍夫人竟是郑国细作,直接要了对方的命。

心口?抽疼,只得俯身在?榻边,双手轻轻拂过,拢住几缕青丝,湿了眼眶。

本意在?齐王跟前做戏,阻挡对方入宫,想等打?完仗,大仇得报,便可?带她远走高飞,却没想到落得一场空。

他是太?自负了,从未失算过,如今又该何去何从,凭空竟生出一身冷汗,心如刀绞,猛地从梦中惊醒。

忽觉怀中温软,淡淡香味袭来,定睛一看,原是姒夭倒到身上。

他瞧着她,仿若进入另一个梦境,马车驶过芦苇荡,雪般花絮游走雾中,车内也起了一层白?茫茫,有那调皮的落到姒夭睫毛上,丰臣抿唇,用手轻轻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