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舱有个巨大?的玻璃罩,机器启动后就落了下来,秦臻躺在里面,感觉这算是?另类的棺材,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能隔着玻璃罩看见外面的人,看见傅七正?凝眸注视着她,目光衔接后,他转过了脸,看起来有点怪。
秦臻跟他说话,声音被玻璃罩阻隔,没能传出去?,反倒有声音通过机器传了进来。
“闭上眼,想着让你轻松快乐的事情。”
这道声音经过系统的改造,缥缈空灵,像是?云端飘来的,让人如沐春风,很舒服。
秦臻觉得有意思,想先沉浸式地体验一下,看这个机器到底行不行。
要闭眼的时候,看见傅七隔着玻璃罩在对她做口型,她没看懂,想跟傅七说什么有话等她体验完出去?了再说。
嘴巴张开,想起声音传不出去?,秦臻又合上,冲傅七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打扰自己,然后放松地闭上了眼。
这一闭,只感觉脑中越来越轻,好像所有的思绪在被慢慢抽空,意识仿佛化作了一阵风,轻飘飘地散开了。
秦臻没了动作,静静躺着,而催眠舱外的显示红色指示灯规律地闪烁了半个小时,转化成了稳定?的绿色。
张习屏如释重负,转身?要吩咐助手继续操作催眠器,看见了傅七,顿了一下,说:“为了确保她不会中途惊醒,要加大?催眠强度……可?以吗?”
傅七避开他的目光,说:“可?以。”
低沉地说完这两个字后,他喉结耸动了几下,嗓音喑哑说:“按你们的计划来就可?以,她相?信你们,我也相?信。”
张习屏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默默转过了身?,让助手继续。
他觉得傅七是?在后悔没有和秦臻好好道别。
没办法,是?傅七说秦臻容易紧张,提前告诉她什么时候要进行催眠,她一定?会放松不下来,催眠的成功率会大?大?降低。
傅七要是?表现得太怪异,会被看出来的。
先前在傅七身?上实验浪费了太多时间,不能再拖了,研究必须尽快开始,没时间让秦臻慢慢适应了,她只有清醒地接受研究,或者?快速沉睡。
也可?能傅七是?心中煎熬,毕竟这事是?他答应的。
秦臻没有亲人,昔年旧友只有江院士一个,她处处躲避,最亲近的只剩下傅七。
就跟病危通知书必须由家?人来签字一样,针对秦臻的研究,也需要她最信任的人的首肯。
张习屏不会安慰人,也没精力多注意傅七,迅速投身?研究的准备工作去?了。
秦臻闭眼的第三天,研究所的人确保她已经被深度催眠,研究正?式开始,傅七被请离了十?一楼,那之?后秦臻的事情,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时间是?最公平,也是?最无情的,它不顾旁人的心情,兀自流逝。
后来的日子里,那些外国人不断提出新的要求,北城基地与之?周旋着,风波断断续续,只有处于风暴中心的北岳基地不受任何干扰。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在进行一项重大?研究,偶尔一些任务小队途径于此,想来瞻仰一下,都被基地的防守势力撵走。
能自由进出的除了研究员与得到授权的官方代表,只有末世?第一小队的三个人和小黄帽。
再后来,久久不见研究结果?,人们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到眼下的艰苦生活上,秦臻与北岳基地的事情渐渐不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
又一段时间,傅七几人开始正?常出任务。
任务结束的间歇,他总会回到北岳基地。
研究所的八楼以上是?重点区域,全面封锁,他去?不了,见不到秦臻,也不知道研究的进度与她的状态,只偶尔收到江院士让人转达的话,通常很简单,就一句:她还在沉睡。
这样就很好了,揣着美梦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害怕了。
研究所的灯在秦臻入睡后,就再没有熄灭过,发电机、医疗器材等末世?里珍贵的耗材接二连三的运送进来,为这个小小的基地尽可?能地提供充足的资源。
在秦臻陷入沉睡的第七个月,研究终于初有成效,傅七被准许进入九楼,成为第一个注射丧尸病毒疫苗的实验体,自此开始了他漫长?的被全方位监测的时光。
第九个月,傅七体内的丧尸病毒有了波动,研究所快速调整方向,开始新一轮的研究。
第十?二个月,傅七接种了改良后的疫苗,身?体出现剧烈反应,差点丧尸化。
……
到第十?八个月,最新的检测结果?显示傅七体内的丧尸病毒开始减少,整个研究所欢天喜地,激动地汇报给了北城基地,在官方与研究人员的商定?下,小范围地宣布了这个消息,招募了一些自愿报名的实验人员。
对人类伤害最大?的往往是?人类自己,能拯救人类的,也是?他们。
在研究开始的第二十?二个月,第一批次的疫苗正?式发放。
自愿献身?的实验人员在多重身?体检测,确认无误后,得以自由行动。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被分别派送到他国协助研发疫苗,只有三分之?一的研究员继续钻研,他们分为两拨,一拨专注于疫苗的改进,另一拨的研究重点转向了秦臻。
有了前面近两年的基础,他们对秦臻的身?体数据已经非常明了,针对她再生的能力,夜以继日地研究了很久,在一个夏日清晨,让傅七见到了秦臻。
秦臻身?上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她乌青的肤色,现在没有了,傅七差点没认出来。
“……她体内的病毒有两种功能,一种功能是?干扰她的感官,让她感受不到疼痛、饥饿,另一种功能是?无限生长?。也就是?说她每次受伤后,机体会自动修复,但因为修复不同步,在感官异样的基础上,她不知道身?体的某部分恢复了正?常,导致修复的部分因为缺少养分的供给,重新死?去?……”
张习屏才四十?多的年纪就熬出了满头白发,但精力充沛,激动地与傅七说着他们的发现。
所有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傅七仔细听着,在他絮叨了五个小时之?后,问:“现在是?什么状态?”
“她体内病毒增长?太快,还没有完全清除,需要继续监测,但全身?器官都是?新生长?出来的,心跳、血流、呼吸与正?常人一样,可?以开始适应正?常生活了……”
生命是?一条奔腾不止的长?河,不会倒退,不会停止,唯独秦臻不同。
她的生命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暂停,辗转四十?余年,终于重新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