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来吧。”
沂水忙伸手将木料抱起,堆在中央点燃。
“唉。”
吕妙橙叹了口气,蹲下来,挑出点燃的几根,把乱七八糟的木料按照长短分开,长的排在下面,短的依次叠放,底部放得最多,顶部码得又尖又少,十分整齐。最后再把点燃的几根放上去。
沂水和窦谣目瞪口呆。
她为何对生火如此熟练?
窦谣心想,若是失忆了,还能有这方面的技巧么?可是,就算是没失忆的吕妙橙,也不会懂得如何生火吧。毕竟那位的吃穿用度一贯豪奢,六年前入江湖便是如此。
细细想来,一个人,失忆只是忘记过往,心性等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眼前的吕妙橙……她似乎有事情在瞒着他。
肩上一暖,是吕妙橙翻出来一件干燥厚实的外袍给他披上了。
“阿谣,你冷吗?”
“不太冷。”
吕妙橙抚着他的肩,道:“若是困了,可以靠着我。”
其实窦谣一点也不困,但既然她都说了,那他也不推辞,顺势就倚靠进她怀里。吕妙橙的身体很温暖,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唯一的缺点就是那股寒梅香气太盛,有些刺激。
她到底是何时用的熏香啊?
被大雨淋过一遭,又在路上行了这么久,没沐浴没更衣,香气只增不减……等等。窦谣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他好像两日不曾洗澡了。
一想到这件事,窦谣羞赧得欲冲进雨里把自己从头到脚浇洗一遍。不过吕妙橙似乎没注意到,他便闭了眼,假寐起来。
不得不说,吕妙橙怀里实在太舒服,窦谣装着装着,竟真的睡了过去。
听着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吕妙橙的心绪也宁静下来,怀里的人入睡时浑身都放松了,和装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的腰肢软下来,不再绷紧,吕妙橙手上一按,就牢牢地掌控住。
小医师在打坐,她想问问还需几日才到红蓼谷。窦谣的身子骨太弱,马车上垫着软垫绒毯都能把他颠散架,更别说现在雨气湿寒,说不准明早起来他就要生病。
楼外风雨中,远远透出几道人声。
“就是这里!我记得这个地方,我们快进去歇一歇。”
“高师姐果真是阅历丰富,我起初还不相信你来过红蓼谷呢,失敬失敬!”
忽然有一人道:“且慢!这树下停着一辆马车,地上的脚印尚且清晰,楼中有人。”
杂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楼外的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吕妙橙听不真切,她瞥一眼沂水,后者心领神会,持剑起身,挡在门口。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吕妙橙心说你们闻倾阁的人做事都是这样的么,见人就要杀,外面那群人大概只是来避雨的,我是想让你去问问人家!
“沂水,把剑收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手。”
吕妙橙抱起窦谣,把人放到小医师腿上,窦谣无意识地翻了翻身,枕着小医师的腿继续睡觉。被充当垫枕的少年也没说什么,淡淡地瞥了吕妙橙一眼。
也许是在骂她,但只能忍着。
沂水撑起伞,持剑跟在吕妙橙右侧一道踏入雨幕,那群人正站在院门口商议对策,忽然看见里面的人主动走出,谨慎地出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在下吕雪,内人身中奇毒,欲前往红蓼谷寻药,”吕妙橙一拱手,“这雨一时不会停,诸位请进来一同烤火吧。”
院外的三位少年女子犹犹豫豫地走了几步,待看清吕妙橙二人的衣着之后稍稍放下心来,再朝里面走近一段,那楼中有暖意丝丝缕缕渗出,隐约可见两个相互依偎的瘦弱身影。
都是男子,只有搭话的这一个才是青年女子,她们的警惕消下去不少,在檐下收了伞,细细将雨水甩干,这才进来。
吕妙橙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们。三人中,有两人身着制式相同的白袍,应是某个门派的弟子,而另一人比她们年长一些,一身深色劲装,腰佩长鞭。
“吕小姐,”穿白袍的其中一个少年说道,“我们是悬壶谷的弟子,不瞒你说,此行也是要去红蓼谷寻药。”
悬壶谷?吕妙橙悄悄看了小医师一眼,他也听见了这话,但对此没做出反应,好像并不想和同门相认。
是在演戏么?时机也太巧了,或许小医师早就在暗地里和同门通过信。
白袍的少年抬手一指旁边佩长鞭的青年:“这位少侠与我们目的一致,在路上偶遇,便结伴同行。”
“怎么称呼呢?”
“我名高铎悦,她是我的师妹习姜,那位少侠姓祝。”
一一介绍过,高铎悦眼角余光中已经看不见小师妹的身影。蓦地抬眸,那家伙坐在火堆面前,两只手都快伸进去了,颇为失礼。
“习姜,回来!”她咬牙切齿地说。
习姜冻了半天,好不容易挨着温暖的火堆,自然不肯回来,两手翻着面地烤火:“高师姐,好暖和呀!下了这么大的雨,他们还能找到干木头烧,太厉害了!”
高铎悦正欲将她拽回来,听见这话,也怔住。如此潮湿的天气,野外断然是捡不到的,难不成他们的柴火随行携带?
仔细看火堆底层,木料上还涂有褪色的红漆高铎悦环顾四周,她从进门起就觉得少了些什么,如今一看,那供桌呢!
“你们……把供桌拆了?”
吕妙橙点头。
“神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