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寸青伞荷花娇的岸边停有一张竹筏,竹筏上有一人立如芝兰玉树,清风卷袖潇潇然?,听到?脚步声后回首相望。
四?目相对中,清冷疏离的眉眼刹那?间如如寒冰遇暖,眸底深处带上连他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原先跟在左右的柳儿,方嬷嬷已是悄然?退下,显然?是要将独处的机会让给他们二人。
“过来。”男人清冽如泉击玉石的声音随之传来。
走到?竹筏前的玉荷正准备提起裙摆跳过去,一只手已伸到?她面前。
男人的掌心宽厚,干燥,富有安全感,手背青筋掌骨微微凸起,虎口处有着厚茧。
朱唇轻抿的玉荷并没有把?手搭上去,而?是提起过长的裙摆,抬脚往竹筏上跳。
随着她的跃来,本就偏轻的船尾忽然?一沉,也跟着落入了谢钧的怀里,清冽微苦的香气?将她笼罩其中。
男人胸腔震动发出闷哼的笑声,“我都说了牵着你,你怎么就那?么倔。”
并不?解释的玉荷适时拉开彼此距离,仿佛只要能离他远一点,连周围的空气?都会变得清新。
随着竹筏划起,误入藕花深处,感受着自然?清风拂面而?来的那?一刻,玉荷只觉得扫空满腔的沉闷,郁烦,连带着人都会变得平和舒畅。
恍惚间她想到?了清河镇,夏日?的清荷镇是随处可见的莲叶蓬蓬躲清幽,秋日?是小儿撑舟采莲蓬,但她不?爱吃莲子,唯爱吃藕。
莲藕这种食物?好像无论怎么做都好吃,煲汤,煎煮,油炸。
折下一朵荷花的谢钧并没有递给她,而?是别在她素净得仅有一根簪子的发间,“我一直觉得荷花同你适配,只是荷花纵使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也得要适配好的环境和真正的赏花人,夫人认为呢。”
他这句话摆明了说崔玉生不?是她良配,他不?是,难不?成他就是了。
“荷花之所以是荷花,皆是因为它不?愿同流合污的高尚品格,在困境中仍坚韧的品性。这样的它想来也不?会在意?自己生长的环境,是否有人欣赏它的内在外貌,因为它不?需要向任何人自证,也不?需要别人的赞美理解。”反唇相讥的玉荷克制着将花摘下扔掉的冲动,花毕竟是无辜的。
随着太阳出来,周围温度逐渐升高的谢钧取出准备好的草帽给她戴上,低头为她系上时,薄凉的唇状若无意?划过女人圆润小巧的耳垂,“玉娘,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解释的。”
在靴子落地的那?一刻,玉荷并没有自己所想的心慌意?乱,反倒是歪了歪头,用着疑惑的口吻询问,“爷这是什么意?思,妾身为何一句都不?懂。”
谢钧嗤笑一声,冰冷的指背碰上女人的脸颊,眸色幽暗,“你知?道淹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尸体肿胀,面部青紫,肚大如山。”
如被冰冷的毒蛇触碰到?的玉荷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个,从而?咬牙沉默。
她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有时候多说多错,远不?如直接闭嘴。
“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淹死?了就可惜了。”不?在意?她沉默的谢钧轻笑出声,微凉的手指从她的脸颊往下滑到?纤细得一折就断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如岩浆滚落般地灼烧着她的皮肤,“本来我想让你体会一下淹死?的恐惧,转念一想,想死?的人无论怎么都能死?。”
“你要是哪日想死也不必寻死觅活,直接告诉爷,爷亲手送你上路。”
他的语调是温柔的,甚至缱绻得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玉荷却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甚至能感觉到?原本抚摸着脖子的手变成了握,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她的脖子。
周围温度降至冰点,冷汗湿透了内衫的玉荷正要说话时,她的肚子适时传来了五脏庙的叫嚣,也惹来了男人不轻不重的一声笑。
“可是没吃饭?”
恐惧未消的玉荷也不?否认,一大早得知?他要带自己来游湖后,别说吃东西了,没吓得胃痉挛都算不?错。
什么都没有说的谢钧让船夫将竹筏停靠在岸边,这一次不?由她拒绝的十指紧扣的拉着人下来。
荷花池周围就是小吃街,因距离不?远,两人便没有乘坐马车,而?是走着过去。
谢钧带着玉荷上了二楼的包厢,将菜单递给她,“你看下有什么想吃的。”
如坐针毡的玉荷抿了抿唇,“我都可以。”
她对吃的向来不?挑,只要不?是难吃得不?能入口就没问题,她挑的也不?是环境,而?是和她吃饭的人。
随意?扫了一眼的谢钧把?菜单递给小二,“当地特色菜都上一份,要是楼里没有就去外面买一份冰雪冷元子回来。”
玉荷本想说点那?么多能不?能吃得完,后知?后觉想,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她还巴不?得他破产才好。
许是快要近中午,街道?上走动的人都少?了,连带着着急绝望的哭喊声越发刺耳,就像指甲刮过草纸粗糙刺耳,毛骨悚然?。
坐在靠窗边的玉荷从她的位置能看见对面楼的墙边正围了一堆人,虽看得不?甚清晰也大概能看出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我下去一趟,马上回来。”玉荷说完忽然?头皮发麻的想到?什么,扭过头,干巴巴的解释,“我不?会跑的,我只是觉得我面对这种情?况完全做不?到?视而?不?见,你不?信可以和我一起下去。”
玉荷以为他会拒绝,或是让白简监视她时,男人一反常态的起身,“我陪你一起下去。”
话已经?说出口,玉荷就算有再多不?喜和愕然?也只能咽回去。
原先在楼上不?觉得有什么,等下了楼走出来,炙热的阳光落在没有遮掩的皮肤上仿佛火星子滚落,泛起一片火辣刺疼。
被不?少?人围在阴凉处的女人正抱着昏迷不?醒,口吐白沫的儿子一遍又一遍的祈求着周围的人,“你们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我儿子要是出了事,我这个当娘的也活不?下去了!”
“我给你们磕头,我给你们磕头好不?好。”
“不?远处就有个医馆,你要是实在担心你儿子,还不?如直接抱去医馆。”
“对啊,你求我们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大夫。”
女人因天热而?泛白起沫的嘴唇艰难的蠕动了几下,仍是没有动作,先前说话的人也注意?到?了女人和小孩身上穿的皆是打补丁的旧衣服,只怕是根本没钱去医馆,可他们都是没有多少?钱糊口的小老百姓,哪里有多余的钱救济别人啊,又不?是家有余粮的地主?老爷,救苦救难的菩萨转世。
“婶子可否让我看一下。”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与之格格不?入的轻柔女声。
声音虽不?大,却轻柔得如三月轻风拂过面颊。
张秀兰见是一个戴着帷帽的小娘子,下意?识就要拒绝,又在看见她身边气?质卓尔不?凡的男人时有过片刻的呆滞,脸上的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中了暑气?,粗声粗气?,“不?用,姑娘给我些钱,我带孩子到?前面的药堂看就好。”
“现在正是太阳最热的时候,从这里到?医馆还要一段距离,要是孩子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