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少女?的脸颊因这几步走的泛红,发间的钗子也微微的摇颤着,见他看过来,那双沁了水的眼?眸登时弯弯,“谢…谢谢。”
这次裴执却没答话,只继续走,却放缓了脚步,让宋徽玉可以跟上。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走着,一侧的宫人们见到二人都垂首到一侧驻足行?礼。
宫道上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一柔一刚,一时间倒是?有些怪异的和?谐。
很快就被宫人引着快到乾安殿前?,却见平素很少在朝政露面的温鹤堂被宫人引着出去。
老人一脸沮丧就连鬓边白发都显得格外?沧桑,见到裴执亲切道:“阿执……唉。”
温鹤堂叹了口气,脸上似乎是?有些话想说,但看到裴执身侧的宋徽玉时脸上的表情先是?短暂的惊愕,很快看到二人亲近的距离才转变成?平素的慈祥。
他显然认出了这位姑娘。
他朝后退开一步,躬身道:“这位就是?殿下?吧,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行?礼的动作被先一步阻止,宋徽玉朝着他淡淡笑道:“早就听过温太傅的廉洁美名,今日有幸得见大人真是?我的福气,您是?夫君的老师自然也是?我的先生,怎么好让大人行?礼。”
少女?温和?的让揽春让大人起身,得体的退到一侧,欠了欠身,“想来夫君有事要和?大人详谈,妾身先一步去见皇兄。”
等少女?婷婷袅袅的声音消失在转角处,温鹤堂看着裴执笑了笑,“阿执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贤惠得体的夫人,只是?殿下?这眉眼?倒是?和?……”
似乎察觉到这话说的不对,他连连摆手。
“也罢也罢,这都是?我这糟老头子许久见不到孩子老眼?昏花看的不对,以后若有机会你多?带她来我府上,老朽年纪大了最喜欢见见你们这些年轻人,最近我学了不少膳食,到时候我亲手做些吃的招待你们夫妻。”
直到温鹤堂絮絮说了好些,裴执才出言道:“先生,刚刚您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被裴执这般提醒温鹤堂才回过神,原本舒展开的眉头登时又?紧锁,“阿执,你还记得前两日我找你时说的吗?”
男人的眉头皱起,想到当日那句话
“而今天子,恐多有不义。”
……
乾安殿外?
不待宋徽玉提起裙摆迈入,就在外面闻见沁人心脾的花香。
淡雅的棠梨香气十分熟悉,虽然裴府的梨花也算是?京中一绝,但若是?论起她为何对梨花情有独钟,当属五年前?春夜曾在关押李珏的废弃宫殿外?所见。
那夜她初进?宫,被嬷嬷责罚白日不曾吃过一口吃的,晚上还被罚了洗衣服。
冬日里,等洗完衣服一双手早就被刺骨的井水浸得通红,却还是?因为慢了一刻钟迟了晚膳要这么饿着肚子入睡。
本就惦记着家中的母亲,加上多?日的磋磨。
年仅十二的宋徽玉当晚就哭着跑出了寝宫,一个人在空荡的宫中游荡。
巡夜的侍卫只对娘娘贵人们所在的寝宫外?盘查严格,她便顺着灯火阑珊处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
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少女?哭的眼?皮红红的,肚子却饿得直打鼓,正抬手抹泪间一个少年的清凌声音却自身后传来。
“你是?谁,怎么半夜在这儿哭?”
本就是?偷溜出来,被突然的声音吓得整个人抱头缩起来,原以为侍卫的责打却没等到,反而等到了一声轻声的“等我一下?。”
过了半晌,宋徽玉缓缓抬起头,手指缝隙里间四周哪有什?么人,身后的不过是?个锁住的门板,原以为刚刚不过是?太累了出现的幻觉,下?一瞬却见一只手自门缝里伸了出来。
“……”小姑娘被这突然出现到眼?前?的手吓得捂住嘴,却见这手掌一翻,里面竟然抓着一个饼子!
“快吃吧。”
狼吞虎咽的吃了两口,宋徽玉才顾得上抬头看,只见透过铜锁锁住的大门,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透过缝隙看她。
少年兀自独立于此间,脸上血色浅淡也难掩盖雅俊。
见她看过来,李珏勾了勾唇,脸上是?温和?的笑。
惨白的月色下?,少年身后的梨树洒下?几片残花,香气自他身上幽幽而来,当时的宋徽玉只觉得那是?这个世界上最香的味道,也是?最美的笑。
缓缓张开眼?。
鼻息间清雅的梨花香气竟然勾起了她五年前?的回忆,这段时间是?她过得很苦的日子,但因为有珏哥哥的陪伴也难得的有了些甜。
那次以后她就经常在无人时来那里找李珏,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在这个寒冷的深宫过了一年又?一年……
而此时她几乎可以确认刚刚闻到的梨香就是?和?当年的一样。
果?然迈入殿门,只见原本空款的寝殿外?,竟有几株梨树兀然而立。
春风吹过,梨树花瓣簌簌摇动,几朵花随着落在树下?的少年发间,竟是?如?当年旧景。
就在她看的愣在原地时,树下?的少年先察觉到回过头。
“徽玉,你来了。”
李珏脸上的笑意依旧是?那么温润,但宋徽玉却在看见他时不是?如?过去那般纯粹的开心,而是?稍稍愣了下?脸上才绽开一个笑,“珏哥哥。”
帝后大婚前?夜的意外?即使她无数次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只当真的是?个梦,但却无法控制的在无数个深夜被迫梦见。
月色下?李珏手中捧着的凤冠在烛火的照亮下?熠熠生辉,但少年的承诺她却担不起。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有一个始终可以信任的哥哥,在他面前?宋徽玉可以放肆做自己的样子,不用考虑宫里的规矩,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冒犯。
但她心里却始终把李珏当哥哥,也只能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