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陛下知道您一定会来?的,所?以特意让奴才在这?里等您。”
“陛下让奴才转告您,秋日晚间天寒,大人却心中火大头脑糊涂了,忘了宫内的长姐此时正在安睡,也不记得为人臣子的规矩了,特意让奴才提点您一句莫要做什么冲动的事情?,酿成大祸。”
“警告还是威胁?”
男人嗤笑,丝毫不讲这?话?放在心中,“为人臣的道理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忍辱负重背信弃义,再恩将仇报一事陛下倒是可以好好教教我。”
随着裴执的一个眼神,刀刃泛着寒光横在太监的脖颈处。
“皇后之尊岂是你一个内监可以置喙的?宫里当差还是谨言慎行?些,否则当心刀剑无眼。”
被乌刺拿剑抵着,太监却还是面不改色的继续道:“大人,陛下思念公主这?才留人在宫中一聚,大人毕竟是外人,陛下和公主相?识于微末,有多年?患难之情?,如今陛下天子归位自然是想要和重要的人多多相?处,毕竟……”
太监不怕死的抬手握住剑刃,“过去那五年?里殿下可是日日都陪在陛下身边,这?青梅竹马的情?谊,是后人如何也比不过的,大人您说?是吗?”
裴执的手握住腰侧的剑鞘,还不待拔出?,却见眼前的小太监说?完话?,便缓缓一笑。
一股黑血自太监的唇角滑落,他的笑意带着些放肆,“奴才不怕死,但大人眼下应该担心,殿下知道白日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的大人您,深夜便可闯宫,还因泄愤提剑杀了奴才……”
“您猜殿下会不会生气啊?”
小太监还想继续说?话?,喉咙却好似被扼住,发出?阵阵的撕裂风声,随之呕出?一口墨黑的血迹,整个人往后栽倒……
便是人倒在地上,他的眼睛还死死盯住裴执,一字一句喑哑的说?
“今日留宿宫中,不单单是陛下盛情?,更是公主所?愿,她亲口告诉奴才让奴才转告大人,‘今夜不归,让大人独宿’。”
“大人!”
乌刺想说?什么,却见裴执脸色不虞,他的手还保持着握住剑鞘的姿势没动,但眼眸中却是晦暗,就在他抬脚要越过太监尸体时,身后传来?急报。
玄勾跪地语气急迫,“大人,温太傅出?事了。”
“刚刚府中收到消息,温大人晚间突发急症,此时性命垂危……”
“什么?”还不待裴执说?话?,玄勾先惊讶出?声。
玄勾知道温太傅对?自家大人的重要性,若是没有他只怕当初裴家满门抄斩后逃难在外的裴执便会抓回去一并处死,都是温大人不顾连坐之罪,将人藏在府中,这?么多年?更是待自家大人若亲子。
这?等恩情?怎能看着温太傅将死却不顾。
但眼下夫人还在宫内,又刚刚除了这?样的事情?。
他也不知如何劝自家大人,究竟是继续闯宫还是回去见温大人。
几人都不敢抬眸,只垂首等着男人的吩咐,半晌只见裴执将手从佩剑上放下,目光在地上那黑血中死不瞑目的太监身上掠过一瞬,便转过身。
“去温府。”
……
乾安殿内,宋徽玉转过头看向窗外,此时天上黑云层压,偶有几声鸟鸣呜咽,心也被这?声音牵起。
裴执不知是否睡了,今晚没她特意提醒,想必那碗药男人是不会喝的。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少女眼中带着一抹担忧,想着一顿不喝会不会影响伤口的恢复,这?次的伤口恢复得不算好,距离治疗也过了好几日了,明日要不要再找大夫来?重新把脉换一副更好的药方。
“徽玉到你了。”
宋徽玉这?才回过神,抬眸只见对?面的李珏正手中执棋,见少女看过来?微微扯起唇角。
宋徽玉有些微妙的尴尬,倒不是因为自己走神被发现?,而是因为走神是因为裴执,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李珏装病骗她入宫,宋徽玉来?了却不说?什么,而是只拉着她下棋,宋徽玉有些琢磨不透。
她本就因裴执的伤挂心,此时根本没心思博弈棋局,扫了眼棋面根本毫无头绪,索性道:“是皇兄刚刚下的这?步棋太妙,徽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不若留着次局待来?日再战。”
李珏指尖把玩着白子,眼眸看着宋徽玉,在少女垂眸躲开前又落在棋面上。
“从这?局开始时徽玉就似有心事,一路退避到节节败退,”他抬手将白子落下,不过这?一步,宋徽玉的败局已定。
便是她刚刚如何周旋都不过苟延残喘,其实这?一步李珏在三招前就已经发现?,不过特意没下,就等着看对?方何时察觉,却不想这?么个明显的位置,宋徽玉却始终不曾发现?。
宋徽玉也注意到这?点,她的棋法?是李珏所?授,自然清楚对?方早已看出?她的敷衍,下棋最忌讳心不在焉,这?是对?对?手的不重视,因此她还是出?口解释。
“我今日有些不适,所?以……”
“你我之间不必解释,”李珏看着她,“徽玉不记得当初在那处小院中,我被困其中,以地为棋盘,手中石块为子,你在门外告诉我棋走哪步,那时你便常常悔棋。”
李珏的声音温和,说?到过去的事情?时眼眸中带着笑,仿佛那段不堪回首的监禁岁月中还有些十?分让他怀念的美好。
“珏哥哥……”
第一次李珏出?口打断了宋徽玉的话?,他一向都是倾听对?方的话?,她的喜怒,她的哀愁,将这?些不好的事消化成一句句安慰,给这?个小姑娘最大的支撑。
但这?次他却将少女的变化毫不留情?的展露出?来?。
“徽玉,你变了,变得不像过去的你了。”
少女的眼眸瞬间一动,但却见李珏神色如常,只是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拾起,将一盘一眼便可看出?的败局变成了旗鼓相?当的博弈。
“你当初需要我,每次我见到你时,你看向我的眼中都是依赖,如今……”李珏适时的停顿,将话?锋一转,“我的人生便如这?棋局,当初的我便如你刚刚所?下,节节败退被关在宫中,人人凌辱……”
他将白子落下,便是这?一子后,棋局彻底变成了两方势均力敌的场面,他似乎颇为满意的抬眸看她,“如今我便是如此,与过去最是强权的裴执旗鼓相?当。”
“当初我被他掣肘不得不娶了不爱的女人,不得不将你拱手与人,害你我分离”
李珏抬手将最后一枚子落在最后一步,登时前一秒还平分秋色的局面话?锋一转,白子瞬间便成了胜方,眼见一枚枚黑子被男人撤下,观棋的宋徽玉也忍不住攥住了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