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越是不在府中,她反而越是下意识想到他,就连刚刚午膳时看到桌上那盘鱼脍都会下意识的想到这是裴执喜欢吃的菜。
以至于她整个?午膳都草草结束,还没过半晌腹中便又?饿了。
她刚想叫揽春拿些点心来,却?见对方先一步进来。
揽春最是藏不住事情,单单看小丫头?脸上的神色,宋徽玉便猜出有什么事情,果然揽春一脸为?难的凑到宋徽玉身边,似乎很是纠结了半晌,才将手里的纸条塞给她。
“殿下……这是宫里来的消息,奴婢不敢抗旨不尊,”此前裴执曾经告诫过府中诸人,宫内的消息在他不曾首肯的情况下是不许禀告给宋徽玉的。
揽春作为?宋徽玉平日接触最多的人自?然也是被单独叫去提点过,揽春自?然自?然知?道这事要是被裴执知?道少不得皮肉之苦,是以十分纠结。
揽春不过是个?小丫头?,最是胆小,不过被宫里来的人吓了一下,就颤巍巍的答应了传递消息。
打开纸条,宋徽玉的眉头?蹙起,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是李珏写?的。
徽玉,久别盼相聚。
这么简短的一行字宋徽玉却?是看了许久,这熟悉的字将她的记忆拉回过去在宫中的日子。
那时她和李珏相依为?命,宫人克扣无?宠后妃的饮食,她便是靠着珏哥哥一副副字画换的吃食活下来的。
当时李珏被锁在那处荒芜的小院中,院中连一个?可供书写?的书案都没有,少年便俯身在院中青石之上,一边写?着一边听她说近来境况。
少年的长发随着俯身的动?作垂委在身前,被风缓缓吹起,他的唇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眼前的困苦生活对他来说不过如此,让宋徽玉都有了一种可以撑下去的错觉。
与?他说的事情大多都是不好的,宋徽玉往往说着说着便沮丧起来,少年便直起身,透过那扇破败的木门?,用手替她拭去眼泪。
便是此时想到过去的事情,宋徽玉都会动?容,当时的日子确实是太苦了,以至于和李珏这点难得的相处时光便成了凄苦岁月中唯一的一点甜。
所以李珏对她而言,是过去除了母亲外最重要的人,是她在明知?要侍寝赴死前要见托付遗言的人,但……
少女的眼睫微动?,自?从帝后大婚前日,在栖凤殿内,李珏将那顶寓意深刻的凤冠递给她的时候,她对李珏的感情变变得矛盾。
她一面挂念着过去彼此相伴五年的情谊,一面却?因?那件事心中隔阂不敢靠近。
虽过去不曾爱过什么人,但她很肯定,自?己对李珏的感情只是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一个?被当做亲哥哥的人突然对自?己说出这些话,便是谁也会不知?所措。
不该再?去见他的,最起码要再?等一等,等到她二人将过去这件事忘掉。
但……
指尖在纸上李珏亲手所写?的‘徽玉’二字上摩挲而过,她的心还是纠结起来,自?上次这事发生后至今已经数月,期间她随裴执下江南又?返京,期间经历生死大事也算对人生逐渐看开些。
或许李珏早就忘了过去的事情,而她也不该再?继续纠结。
所以宋徽玉还是以出门?探访旧友为?由出了门?。
……
“徽玉你看,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生辰礼,”李珏看向一件绞纱的红裙,宫人展开衣衫呈现在少女眼前。
流光溢彩的珠玉被精巧的嵌在裙摆上,行动?间一定如光下水波流淌,“徽玉姿容胜雪,最适合艳丽颜色,穿上一定好看。”
李珏许久不见宋徽玉,便是平日里再?温和喜怒不形于色的君子,此时也是难免难掩喜悦,从见面开始便引着人到了偏殿,将近来准备的奇珍异宝都给她看。
但面对如此华贵举世的衣裙,宋徽玉面色却?平淡,只是笑了笑便不置可否。
许是一段时日不见,此时眼前的李珏和她记忆里的少年似乎有了些许的出入,不单单是身形上初具成年男子的身形,更多的是他身上的陌生感。
举手投足间虽仍是端和,但却?总是让宋徽玉觉得有何处不一样了。
好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变了个?人,还是那个?躯壳,但是里面的芯子却?好像有些不同了。
便是这般觉得,宋徽玉在对方还要给她送东西时忍不住拒绝,“谢谢珏哥哥,但是这些礼物实在太多了,徽玉一个?人用不了的。”
李珏却?对此不以为?然,仍旧将进贡的东珠在少女的脖颈上比量,“如何多了,过去我被关在殿中什么都没有,便是想送你礼物都不成,如今还不许我将前些年的补上?”
“徽玉这般年华自?然是要好好打扮的。”
宋徽玉笑了笑不再?争辩,刚喝了口茶就看见身侧的宫人端来一个?匣子。
便是看见这熟悉的匣子宋徽玉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一滞,这个?和当夜那个?装着凤冠的实在太像了……
她即使再?想掩饰此时的尴尬,都忍不住去回想当时,当李珏如过去一般亲昵的拉住她的手时,宋徽玉再?也无?法将这个?举动?当做兄妹之间的互动?。
随着宫人打开匣子,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宋徽玉悬起的心才放下。
匣子里装的是一个?小的饰品是一枚玉坠。
玉坠被李珏拿起,这枚玉坠玉质极佳,随着动?作其?上古朴的纹饰发着淡淡的光泽,和当初李珏送给她却?被裴执捏碎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当日裴执发现这玉坠时眼中的怒火让宋徽玉如今想来都觉得意外,虽然不甚明白缘由,此时看见这玉坠时的心情却?不如当年收到时的喜悦。
她甚至有些担心,若是裴执再?见到这玉坠会不会不开心。
李珏却?对她的心绪并不清楚,而是继续道:“此前我见你脖子上的那枚不见了,想来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按着记忆让人重新做了这枚,数月前就该给你的,只是……”
身边的宫人立刻接上李珏的欲言又?止,“陛下派奴才去请殿下,但几次都被裴大人的人拦住,还被警告说,若是再?敢打扰您就要奴才的命……”
宫人的话说的直白,李珏不动?声色的站在一侧,看着少女脸上变换的神色,不由得细微勾起唇角。
果然她还是这般容易相信他人。
李珏的心声刚落下,却?见少女皱着眉,一脸认真的神色,“会不会其?间有什么误会,裴执虽平素冷肃了些,但他不是会随意人性命的。”
宫人是奉李珏的话才这般添油加醋的将裴执让人不许进府改成了要人性命,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宋徽玉会抓着这个?话头?来说,一时间语塞,求助的看向李珏。
“许是当日军务烦扰,裴卿一事情绪不佳的缘故,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