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窗框上的脑袋齐齐消失,几人嘻嘻哈哈地跑远,静心斋又恢复了安静。
看着桌案上多出来的几卷纸,沈灼撇了撇嘴角,但眉眼却弯了弯,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她拿起笔,敛眉静心地抄起院规来。
她们都还在,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直到暮色渐起,书院散学都半个多时辰了,沈灼才抄完十遍校规。她拿着厚厚一叠书纸去郑山长的书舍复命。
郑公佩看着狗爬一样的字,抬手摁住了额上暴跳的青筋。多水灵清透的一小姑娘,怎么就长成了顽劣毛躁的性子?半点心都静不下来。
他收下罚抄的书稿,冲沈灼一挥手道:“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沈灼站着没动,突然问道:“山长,书院校规与天盛律法,哪个更优先?”
郑公佩奇怪沈灼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还是认真答道:“自然是天盛律法。天盛律法治一国,书院校规管一隅。若两者有冲突的地方,自要以天盛律法为准则。”
沈灼接着问:“那为何我们犯了错,一直罚抄的都是书院校规,从来没抄过天盛律法?而且书院也未教授过天盛律法。”
郑公佩微怔,难得正眼看着沈灼:“你因何突然有此问?”
沈灼躬身一礼,诚恳道:“前日学生莽撞,险些违犯律法酿成大祸。所以学生就想学习律法,以避免日后犯了法还不自知。”
说着,沈灼顿了顿,脸色一红,声音也小下去:“不过......学生实在是......读不懂。就不知书院能否开设相关课程?”
郑公佩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历来不学无术的沈灼竟有如此上进的心思。
鸣山书院学生的出身不是出身侯门就是世族,因此书院所教也不以科举为目的,主要以广涉猎,培养各家族继承人为宗旨。
沈灼的一番话,倒是给郑公佩提了一醒。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些王孙贵胄的可以不应试,不中举,甚至不学习,但不应不知法。
郑公佩神色柔和下来:“律法艰深晦涩,确实不易读懂。你所提之事甚好,我会与夫子们商讨一下,看如何安排。今日,你且先回去吧。”
沈灼行了一礼,从山长那里告退出来。听山长的口气,此事应该八九不离。沈灼一路上蹦蹦跳跳,心情极好,连被强塞了五人五日的课业也不放在心上,反正家里有二哥三哥在,还怕做不出几首诗?
沈灼抬头看天色,见天光渐暗,一抹晚霞将散未散地挂在天边。确实有些晚了,沈灼抓紧书袋,抄着近路往书院门口去。
在路过书院西边的石园时,沈灼突然听到一阵刻意压低的交谈声,似乎还夹杂着女子隐隐细碎的哭泣声。
沈灼脚步一顿,转身便往石园走去。
鸣山书院占地广阔,在男女学堂之外还修建了很多小巧精致的庭院、水榭或花园,用来给夫子和学生们课后休憩或小聚用。石园正是其中之一。
石园位于书院最西边,位置比较偏僻。它一侧是书院的围墙,围墙外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另一侧穿过月洞门则连着书院的演武场。
在没武术课时,很少会有人来这里。若不是沈灼要抄近路去书院门口,也不会路过此处。
石园顾名思义是以奇石为景,园中有几处形态各异的假山,其中最大的一座假山下还挖了一汪水塘,塘里种着几株睡莲,养了数尾红鲤,颇有雅趣。假山边上还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每年到了八月就会满园飘香,也算书院一景。
沈灼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穿过月洞门,循着声往里走去。
第30章 打架
沈灼靠近假山,终于看清园中情形。
竟是三名女子合力按着一个女子,正要用麻绳捆绑她。被捆绑的那名女子倒在地上,口中塞着抹布,手脚并用,拼命挣扎着。沈灼之前听到的隐约哭泣声,正是该女子发出的。
“啪!”“啪!”两清脆声响起,身着粉色绣花罗衫的女子,扬手就两记耳光扇在被绑的女子脸上。
“贱婢,竟然敢踹我!”粉衣绣花罗衫女子气喘吁吁站起身来,十分恼怒地骂道。
借着还未全暗的天光,沈灼看清此人长相,心里不由一沉,竟是康宁郡主:韦茜。
韦茜是大粟国主和长宁公主的女儿。大粟国虽国力富庶,但地处西南偏隅,长宁公主不欲女儿长居此地,所以韦茜常往来京都与大粟国都之间,是鸣山书院的挂名学生。
“郡主,这贱蹄子和她不要脸的娘一样,惯会干些下三烂的勾当,不值当您为她动气。呆会儿就让她一辈子都后悔敢踢了您。”
一身鹅黄锦裙的女子边说,边踩了地上浅蓝衣裙的女子几脚。
这时,另一位白衣女子也站起身来,三人似乎已经完成了捆绑。
浅蓝色衣裙的女子在地上不停扭动,口里发出“呜呜”的悲鸣,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流了一脸,头上的发钗也乱成了一团。
“她娘一寡妇,却不想着为夫守节。都进了庵堂,也要想方设法勾引男人。宁可与人当妾,也不愿好好当个员外郎娘子。我呸!真是天生的狐媚子!”白衣女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口气轻蔑,不屑中带着怨毒。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还没及笄呐,就勾得敏郡王和康公子都失了魂。果真是贱人生贱种。”
“哼,竟敢肖想敏郡王,她也配?”韦茜恶狠狠地又踢了地下女人一脚。
“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那今日就让她勾引个够!”鹅黄锦衣女子笑起来,一脸畅快。
“来,把她衣服都撕了!”韦茜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沈灼咬紧着牙,眼里燃起怒火,这几人,她都认得。她伸手摸了摸书袋里的东西,然后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桂花树。
“唰唰唰”几声丝裂声响起,浅蓝色女子的衣裙被撕下几大块,雪白的肌肤裸露出一大片。
“嗬嗬嗬”躺在地上的女子爆发出一阵暗哑的声音,很激烈,却也很脆弱,很无力。
“砰!砰!砰!”,与此同时,桂树上飞出几个黑影,直砸在园中作恶的三人身上。
“唉哟”叫声此起彼伏,然后园中的地上多了一块砚台,两块纸镇。
“谁在哪里?!”鹅黄锦衣女子目中难掩惊慌,不停四处张望。若她们所做之事被人发现,再发告出去,那可了不得。
沈灼懒得搭理,她虚着眼,瞄了瞄距离,随后脚猛地一蹬树枝,整个人像大鹏一样,从树枝上直扑下来,准确地砸在韦茜身上。
“啊~~”先是韦茜一声尖叫,接着“蓬”一声闷响。韦茜一个趔趄,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沈灼按着韦茜的肩膀,在她身上灵活一翻,顺势骑在她腰上,结结实实把她压地上。紧接着沈灼扬起手掌,“啪啪啪”对着韦茜白嫩的脸蛋就左右开弓,顷刻间就扇了七八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