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涛在京都城一夜之间声名大噪,无数达官显贵都朝他抛来橄榄枝,想与之交好,甚至想与之结亲。然而,仅仅半月之后,各豪门世家就又对他避之不及。全因在正元帝清理完太子党,朝堂终于平静下来之际,韩涛做了两件可谓大逆不道,欺宗灭祖的事!
第一桩事,是他上书状告韩家主母李氏,说她刻薄寡恩,苛待庶子庶女,并图谋害寡媳性命,污其名节,逼其自尽。随着一纸诉状呈上的,还有一大堆的人证,物证。
“百善孝为先”,天盛王朝以孝治国,子嗣竟敢状告自已的嫡祖母,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韩涛的举动,在朝堂上引发哗然,在民间更遭非议,一时成为京都街头巷尾最热的八卦。
正元帝排除众议,只说“皇子犯法,皆与民同罪,何况一深宅妇人?孝终是不能高于法度。”于是,他着令大理寺调查此事。韩涛提供的证据,是他十几年来苦心收集,细心求证过的,全都是铁证。有证据确凿,此事很快就结案了。
韩氏主母李氏被定下于家宅内对庶子女偏心不公,对寡媳虐待凌辱的罪名,罚其于家庙内幽禁三年。
正元帝还派内侍到韩家,对其家主韩松,也就是韩涛的亲祖父,进行了公开的申斥,说其家风不正,约束不好内宅。此举让韩松颜面全无,在京都城再难抬头。除此之外,正元帝还判了韩松治家不严之罪,将其从工部五品的员外郎降到六品郎中,并罚俸一年。
第一桩事才尘埃落定,韩涛便又做了第二桩大逆不道之事。他带着自已一百亲兵硬闯韩府,拿着刀威逼着他祖父韩松分家,然后他一手拎着刀,一手清点了他父亲的财物。
最后,韩涛从祠堂里抱出他父亲韩世平的灵位,怀里揣着一大摞的银票和地契,离开了韩府,他的亲兵抬着无数的细软跟在他身后。
韩涛终于拿回了他父亲应得的一切。
韩府在城东,沈府在城西。韩涛带着亲兵,抬着细软,浩浩荡荡,大张旗鼓从京都城穿城而过,毫不在意沿途看热闹人群的眼光和议论。他就是要所有人知道,他韩涛,把韩家分了,从韩家自立门户出来了!
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正元帝看着书案上韩涛递上的折子,颇为头疼。
正元帝闭目想了一会,道:“宣内阁大臣沈渊进宫。”
半个时辰后,沈渊匆匆赶来。
正元帝将韩涛的折子递给沈渊。沈渊拿过折子一看,是一道举报工部员外郎韩世风贪污公款的折子。韩世风这个员外郎,正是因韩世平因公殉职后,蒙圣恩而荫补得来的。
看韩涛这做派,那是要将韩家从他父亲身上得到的好处,全都一一吐出来。
“爱卿,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韩将军是你义子,你给朕出出主意吧。”正元帝道。
沈渊看着折子上一一列明的证据,也很头疼,不由叹了口气。
韩涛的心思,沈渊明白,这孩子为等一个机会报仇,可是足足等了十来年,一口恶心憋在他心里,从来没吞下去。而正元帝的烦恼,沈渊也明白。韩世风五品郎中,并非高位,即使贪墨银两,那也有限。这等金额,若处理重了,怕朝中大臣会人人自危,水至清则无鱼,满朝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可若处理轻了,又怕不能安抚功臣。毕竟韩涛才立大功,正元帝若不为他做主出气,心寒的不仅仅是韩涛,而朝中一干忠臣。
沈渊思忖半晌,谨慎地开口道:“阿涛幼年丧父,在韩家那豺狼之家,确实受了不少委屈。不过,陛下之前对韩家又是申斥又是处罚,已是为他讨回公道。”
“只是他一直心疼他娘,眼在他不依不饶,对韩家赶尽杀绝,应是想给他娘出口气。依微臣所见,不如陛下给他娘封个诰命?”
正元帝看着沈渊,道:“诰命朕倒是可以封,可现在他娘是你的良妾,你让朕怎么封?”
沈渊这才恍然明白,正元帝找他来商议是何意,原来正元帝早就想好了办法。沈渊忙不迭地道:“是臣糊涂,臣这就写放妾书。”
于是,在沈渊写下放妾书的隔天,苏茹便接到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宣威将军韩涛,立功于朝廷,功勋昭著。念其母苏氏,育子有方,教子成材,国家之福祉,特封其为四品诰命夫人。”
圣旨一出,韩涛顿时成了京都圈各家贵妇眼中最孝顺,最有出息的,别人家的儿子,人人都对苏茹艳羡不已。然后也都开始盘算,怎么才把韩涛变成自已的半个儿子。
苏茹的院门差点被媒人踏平了。
“我给你说,四哥在漠北有相好的女子了。”沈灼偷偷拉着韩梅,神神秘秘地对她小声道。
韩梅一双眼,刹那睁得老大。
第179章 赐婚
正元帝为帝二十余载,历来讲究奖罚分明。当论功行赏到萧屹这里时,萧屹只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请正元帝给他和沈灼赐婚,他要娶沈灼为妻。
萧屹这一请求,倒正合了正元帝心意。沈渊在他顺利回归朝廷和清洗太子党的事件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他正在愁对沈渊赏无可赏,若是能赐婚,那是最好不过。因此,对于萧屹的请求,正元帝欣然应允。
是夜,沈灼自睡梦中突然莫明惊醒。醒来后,她明显感觉到室内有陌生人的气息。屋内有人!这个识知,让她心猛地一悸,然后“砰!砰!砰!”地狂跳起来。冷汗从额头渗出,她不动声色地,悄悄伸手去摸挂在床帷处的荷包。
“是我。”一道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沈灼倏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坐在床前的凳几上。
“殿下不觉得深夜闯入女子闺房,非正人君行所为吗?”沈灼冷声道。
萧屹没搭她的话,只自顾说道:“我请父皇赐婚了。圣旨明日便会到。”
“啊?!”沈灼震惊了,睡意彻底被这消息骇散。
“我们不是要一年后才订婚,三年后才成亲的?”沈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既然太子都可以提前被废,我们自然也可提前成亲。”萧屹淡声道。
“不是。你不是一向厌烦我吗?为何还想要将成亲提前?”沈灼十分诧异,有些想不通。
“我没有厌烦你。”萧屹走到沈灼床边坐下,垂目看着她。
呵,前世一见她,就恨不能避开八丈远,还敢说不厌烦?沈灼心里不屑轻嗤一声。这人为了小石头,为了保住重生,真是什么瞎话都敢说。
这一世,沈灼再也不会以为,滴水能穿石,心诚能让金石开。她的真心,若没人珍惜,那她便收好,自已来珍惜。
“打乱了前世轨迹,你就不怕到时候生出来的不是小石头?”沈灼嘲讽道。
萧屹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今晚的月亮很大,但夜空中乌云遍布,月光似有似无。沈灼的闺房内,一会儿清辉满屋,一会儿又伸手不见五指。
沈灼的中衣是她一贯爱用的月白色,纯丝绸,没一丝绣纹。萧屹清楚地记得,合衣抱着她时,指尖的触感又轻又滑。
沈灼睡觉喜动,中衣常常是散乱的,一如现在。萧屹一眼瞥见,沈灼脖颈处有一截红绳,被白皙的肌肤衬得格外醒目。
萧屹知道红绳下,拴着一块玉牌,那是沈灼周岁时,平阳郡主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前世他从萧玮那里抢来的遗物。
这块小牌子,沈灼几乎从不离身,连睡觉都会带着。萧屹的眼神暗了暗,他还记得这块小牌子曾是怎么烙在他胸口的,直膈得他胸口发疼。想及此处,猛地有一把火,从心口处燃起,烧得他全身的血液都隐隐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