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毋须担心,口碑是一点一点挣出来的只要我们吃食做得好了,自会有客人替我们在外头宣传。终归做生意啊,稳扎稳打才是正经。”
史如意一番话下来,大家心中都安定不少。
趁着现在客人不多,正可以从从容容地研究火锅汤底蘸料。
粤式火锅喜欢吊清汤,汤底熬成,色泽清冽,不见一丝渣滓,味道香醇,犹胜过奶浓鱼汤。譬如那日长公主府里,史如意应比试做的那道开水白菜,便得了其中几分精髓。
涮品亦是花样繁多,什么海鲜火锅、粥底火锅、豆捞火锅、猪肚鸡火锅、潮汕牛肉锅虽没有川渝的辣,没有北方的咸,没有云贵的酸,却多了股菜品天然原汁原味的香。
牛肉片、羊肉片、鸡肉片、猪肉片,这些都是客人下了单,在后厨现切的,保证新鲜地道。
那几样虾滑、鱼滑、牛滑,却都是听都没听过的,用羹勺下锅团成一团,蘸上酱汁,入口极嫩,又爽又脆,你道是怎么做的!价格虽定的高了些,来店的客人总忍不住点。
更别提那各式各样的脆骨丸子、汤丸子,一口下去,热热的汤汁便在嘴里迸溅开。外头天寒地冻的,吃上这口火锅,心里却如同开了花一般美。
如今往来客人虽不多,各个都是回头客,刚吃完上顿便开始想着下顿,目测还有稳步增长的空间。
晚上送走客人,大门一关,后厨还剩些什么涮品,统统都端上桌来,一锅大乱炖。
每人爱吃什么,便用筷箸拣了下锅烫,只要注意“先荤后素,先厚后薄”这几句真言,汤底便不容易混味,也不至于烫涮时间过长,反倒失其口感。
香菱几人仍在埋头苦干,吃得不亦乐乎。史如意笑了一笑,放下筷子,自个儿提了一壶子青梅酒,搬了个胡床坐到门边,刚吃完火锅,她手心脚底都烫得很,任凭寒风如何吹也不觉着冷。
这天上的云沉得很,过两天该是下雪了。
史如意吃一口酒,便对着街景发一会儿呆,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人群中,也不知是不是在找谁。
上辈子她和朋友去海南玩时,尤其钟爱那边的特色椰子鸡火锅。与粤式清汤锅有几分相似,更多了些甘甜,椰汁煮着鸡肉,虫草花作装点,甜、咸很好地融合在了一块儿。
都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史如意乐于看海。海远比山和水还要广阔,谁也不知波涛汹涌下藏着什么旷世美味。
她不期然想起云佑来,笑着撇撇嘴,那人挑食,也是个不爱山珍爱海味的,放到这个时代却实是少见。
史如意本想着以后挣得银子,当上富家娘子,便天南地北到处走走,海边山里都逛逛若是云佑也有意,她们俩便作个伴,逍逍遥遥做个人间散仙可不好?
终究是做一场美梦罢了。
第103章 红枣桂圆姜汤
这夜史如意早早上榻歇息,却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外头似已敲过了三更天,却有清透的白光透过窗缝,映得屋内一片明亮。
月光能有这么亮?不会是真下雪了罢史如意在心头嘀咕一句,坐起身,随手披上暖袄,从铜壶里倒出一盅温水来,捧在手里慢慢地喝了,才去推开窗看。
天与地皆是皎洁一片,漫天漫地的飞雪,如鹅毛如飞絮,纷纷扬扬,能看得人一时痴了去。
史如意轻呵一口气,伸手欲接雪花,目光不经意扫过白茫茫的地面,却见屋檐下似有人在躲雪。那人身披鹤氅,长身玉立,独立雪中,不知站了多久,却未撑油伞,也未戴风帽,素雪纷纷落到他发上肩上,衬得他如出尘仙人一般。
史如意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冷,倚着窗台,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位郎君雪夜景致虽好,如此这般淋着,回头雪融,得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那人闻言,身子骤然一颤,缓缓抬起头来,不偏不倚,正和史如意对上视线。
刹那间,连天空飘落的雪花都静止了。
她们之间隔着的距离不近不远,近到史如意能看见云佑眼睫上凝的白霜,却怕这又是自己的梦境一场。
史如意睁着眼,动也不敢动,半晌,才从嘴里喃喃吐出两个字,似乎咬牙切齿,又好像蕴含着无限的安慰,“云佑。”
云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样静静地仰着头看着史如意。他衣衫不算整齐,似乎只是匆忙之中潦草披上,颈上风领也歪了,有雪花顺着他的下颔飘进领口,看得史如意的心莫名一颤。
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你你在下面等我,我马上下来!”
史如意回身,下意识“砰”一声合上窗,下一刻,她反应过来,又立刻重新推开窗,探出头警告道:“不许乱跑!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被我抓到你就完蛋了!”
也不等云佑有反应,史如意忙忙地回屋,扯了件斗篷,头发也来不及挽上,从被窝里拽出犹带余温的松竹梅花手炉来,下木梯,穿过大堂,又顺手从柜里抄出一把青绸油伞。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乱,史如意的心却一直在砰砰乱跳。
一直到推开门,她望见外头那道静静立着的人影,云佑果真听了她的话,乖巧站着,连站立的位置都丝毫没有变过。
史如意这才发自心底地松了口气,唇角的笑也不知不觉带了出来,故意嗔怪说:“二少爷这么会挑时间,深夜光临寒舍,我在二楼看着,还以为是哪只雪魅精怪化了人形。”
她撑开油纸伞,走过去,为云佑遮住头顶的雪。
这雪已下得极深了,堪堪没脚。走近了才发现,她自己披头散发,没个正形,云佑也没好到哪去,束发的玉带歪到了一边,胸膛上下起伏着,呼吸喷洒之间都是酒气。
“你吃酒了?”
史如意脚步一顿,下意识问出声。
“嗯。”云佑从鼻子里轻轻应了一声。他微微舔了舔唇,那双茶褐色的眸子在夜色下尤为深邃,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仿佛盛满了许许多多的困惑,只有她一个人能解答。
史如意踮起脚,把伞撑得更高了些,这酒气混着云佑的体温,熏得她有些微微的面热。
她悄悄吸了吸鼻子,越闻却越觉着熟悉,这酒味有些像是她亲手酿的青梅酒,今儿晚膳时还吃了不少的难不成这京城文人雅士也热爱青梅酒不成?
这般景况,史如意也不好开口问云佑从哪儿来,怎么知道的食肆方位,今夜是特地来找她的麽?
又或者,她本来就不想听到那答案。史如意摸了摸鼻子,只管扯住他一边袖子,轻声道:“外边雪大,跟我进去躲躲罢。”
史如意手底下暗暗用了劲,像是怕云佑会逃跑一般,闷着脑袋就要拖着人往屋里去。
云佑的声音清冷如夜,低低地从身后响起,说:“不必了,我”
却没预料到地上积雪太滑,方才又被史如意穿着木屐一走、一踏,一下没拽动他,倒是把史如意自个儿摔了出去,张牙舞爪中往后一倒,正巧被云佑抱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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