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郎君所抽之签似有坎坷。于姻缘一道,常被关险所绊,若无决心过关,最终怕是只能望关兴叹,徒增伤感。”
此言一出,翠丫和红玉都侧目看他。
柳逸之立在原地,沉默片刻,却是突然耍起无赖来,道:“不对,本公子不相信,你这签子是不是出错了?怎麽她们一个两个都是好话,到我这就不成了来来来,我再抽一个,你看看。”
那妇人哭笑不得,退后半步护着签筒:“这位郎君,从没有过这样的道理!求签只求一次,再来几次,只会平白搅乱运势。”
柳逸之鼻子哼一声,振振有词道:“此言差矣,求签怎会有一次准,二次不准的道理?若是上天注定,无法更改,便应次次都是相同结果”
柳逸之和解签的妇人纠缠不休,闹出的声响越来越大,红玉以帕遮面,似是觉得丢脸。翠丫拿了一把案上的榛子花生,看得津津有味,眼风一扫,忽然惊叫起来,道:“如意姐姐又跑哪去了?!”
史如意不知神坛边的鸡飞狗跳,她方才被香烛熏得有些头晕,趁乱一个人偷跑出来,左右顾盼,四处找“桥”。
传说中,牛郎织女不正是在鹊桥相会么安阳虽然没有鹊桥,只有观音桥,史如意迷糊觉着,效果应当差不多。
此时灯会已近尾声,花灯依旧明朗,街上人逐渐稀薄,便偶有徘徊不愿离去的,也大多是结伴的野鸳鸯,很少有如史如意一般落单的女郎。偏又是站在桥边,望着江水,叫人好生可怜。
史如意倚着观音桥的桥沿,默默站了半晌,觉着腿酸。
一位收摊的大娘经过,以为史如意是被人放了鸽子,把最后一块织女样的酥糖从怀里掏出来,笑着劝道:“小娘子,拿着罢,送你吃。老娘年轻时也为了个郎君要死要活啊,如今,家里孩儿都两个了没有什麽是过不去的。”
史如意听得似懂非懂,仰头,冲那大娘甜甜一笑,乖巧道:“大娘,我晓得了。”
卖酥糖的大娘点点头,欣慰地走了,走到巷子口时,有一穿着粗布短衣的男人迎上来,接过她手里提着的扁担,二人说说笑笑地走了。
史如意睁大眼睛,看着她们慢慢离去的身影,片刻垂下头,捏紧手心的织女,心头忽然生起了些许羡慕。
“咦,小娘子怎麽,孤孤单单一个人?”
几个吃了酒的醉汉勾肩搭背地经过,一人眼尖,瞅见桥底柳树下,站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年轻女郎,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同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如此夜晚怎能虚度?小娘子,要不要陪哥几个玩玩?”又有其中一位调笑道。
史如意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立刻强咬了下舌尖,让自个儿保持清醒。
此时绝不能露怯,她深呼吸一口气,笑道:“多谢郎君相邀,只不过,我夫君让我在这等他,不好乱走。”
这几人能凑一块玩乐,自有臭味相投处,彼此猥琐地对视一眼,酒壮怂人胆,不约而同地散开,堵住史如意前面几处去路。
又有一人出声调笑道:“我看呐,小娘子你也不必多等了,把握良宵才是要紧你那位‘夫君’,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接你,怕是早把你忘在脑后了罢。”
地上黑色的影子逐渐笼罩过来,史如意背抵着桥,情不自禁地往后看了一眼,如夜空一般宁静的江水,倒映着璀璨花灯,江面波光粼粼,不知底下深浅。
史如意颇通水性,上辈子四样泳姿样样来得。
时人无专人教导游术,如非在南边江河长大,多不善凫水。这几个无赖吃多了酒,更是行动迟缓,大不了她跳江逃生,如果动作够快,应当不会被捉住。
她咽了一口口水,专心寻找时机,虽是有两分把握,心头还是情不自禁地砰砰乱跳起来,虚张声势道:“你们别过来我夫君马上就到了!等他来了可有你们好看的你瞧,他这不是来了吗,夫君!夫君!”
史如意大喊出声,那群无赖有片刻地惊慌骚乱,纷纷转过头去,寻找她那位“夫君”。
旋即,又愤怒地转回头,从袖子里钻出一只手来,恶狠狠地想攥住她:“好啊,你个浪蹄子,敢骗老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史如意出声喊叫时,手已经撑上桥沿,望着足有两丈远的黑黝黝的江面,眼睛一闭,就要翻身下去。
太晚了!身后遽然一股大力传来,力道之大,她甚至能听到身上传来轻罗衫的撕裂声
史如意心头一惊,下一秒,她预想中摔到地面的疼痛却未传来,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咬牙切齿的,带着冷冰冰的愤怒:“你们想做什麽?!”
第75章 夫君
史如意被云佑用力拉进怀里,周围萦绕着熟悉的龙井茶香,鼻尖似乎还挟着一股清淡醉人的酒香。
几乎是瞬间,史如意身子便如脱了力一般垂下来。片刻,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高瘦身影,拽着云佑的手,似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喃喃道:“夫夫君?”
又开始怀疑自个儿,果真不是醉了出现幻觉吗。
云佑身子骤然一僵,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史如意一眼,这一眼中,情绪幽深难辨,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少顷,他才缓缓回握了史如意的手,把人护在身后,呼吸不稳地应了一声:“嗯。”
他的嗓音清哑低沉,握着史如意的手却温热而有力。
史如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个儿刚刚说了什么,明明知道在这场景并不适宜,面上还是忍不住“腾”地一下烧起来。急慌慌地想甩开云佑的手,却发现被人牢牢地困在了掌心。
那几个地痞无赖停下脚步,踌躇地互看几眼,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扫来扫去,似是在评估打量,不忍心放弃快到手的美人。
有一人狐疑,阴着脸,尖着嗓子出声质问:“你便是这小娘子的夫君?若不是,劝小哥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云佑冷笑一声,并不答话,上前两步,将史如意在身后挡得严实,他面上森然,目光如带冷焰,狠声道:“看我来了,还不快滚!你们是想找死麽?”
史如意闻言,脆弱的小心肝又在心头扑腾乱蹦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云佑的手,犹豫道:“二少夫、夫君啊”我们这么嚣张真的好么。
对面五个吃醉酒的大汉,有壮有瘦,虽然看上去不是很能打,好歹也都是成年男子的体格身型。
再看己方,虽然云佑个子甚高,少时请师傅坐馆教过武术身法,方才在他怀中滚过一遭,手下肌肉似也是精瘦有劲的可毕竟双拳难敌四腿,醉汉打倒老师傅,再说,她在这里也难免会让云佑束手束脚,腾不开身。
史如意想到这里,又纠结地回头望了一眼江水,琢磨着若是拉云佑一起投江,不知胜算大不大?
在心头苦恼,也不知云佑会不会水,肯不肯听她的
史如意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翻滚,云佑却以为她害怕,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再开口时,云佑似是怕吓到怀中人,语气特意收敛了些怒意,显得格外漠然:“我再说一遍,滚”似乎再多说两个字,都嫌脏了他的嘴。
殊不知,云佑这轻蔑一瞥,却让对方格外愤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