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终究没有办法做出选择,因为人间给江楼楼的美好感受会一直镌刻在她脑海里,她从小到大接受过的善意,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挫折,都是她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相比较之下,她对地府的感情自然会浅。哪怕日后她在地府生活几百年,上千年,但她经历的事情远不会像人间那样多姿多彩。
因为地府就是三界中的一个掌管生死的单位,性质就像一条流水线,任何一位在地府待久了的员工都会觉得自己每天做的事情是没多大区别,日复一日,蹉跎时光。
人间不同,生命不息前进不止,每一天每一年都充满无限可能,正是这种无限可能,多姿多彩的生命力,才会有那么多地府员工在合同到期后选择重入轮回,转生为人。
当然了,上述所言都是镜辞站在江楼楼的角度去思考的。若是把角度切换到镜辞这一边,便是另一种大相径庭的想法了。
地府四季如春,温度适宜,理应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不用经历风吹雨打,员工日子安稳,收入稳定,且工作量不大,难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不好么?
不过,镜辞不是那种执意要与江楼楼争个是非对错的人,他尊重且江楼楼非工作以外的个人想法。
镜辞说道:“你所言有理,但我依然保持自己的看法。”
江楼楼也不是那种固执不朽的人,她耸肩说道:“我也保持我自己的看法。”
入了秋,天黑的就快了,方才还是残阳如血,这会儿已经擦黑了。江楼楼问道:“我们今天还要露宿街头吗?”
本来睡在草地上是多么惬意的事儿,被江楼楼这么一形容,显得无比寒酸可怜。
镜辞知道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一时半会纠正不过来,遂说道:“你觉得呢?”
江楼楼道:“还没睡过古代的床呢,我要体验一下。”
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客栈了,镜辞带江楼楼去了汴京城环境最好的客栈,同样也是价钱最高的。
小二带镜辞和江楼楼上楼,待小二退出房间之后,江楼楼说道:“这建筑和装饰很地府没什么区别啊。”
镜辞笑道:“你在地府住的不就是古代房子?”
江楼楼想起蓝蓝漫前两天跟她科普的话,点头道:“确实如此。”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继续露宿街头呢,起码可以欣赏夜景。
不过这间房子地段好,推开窗子就能看到汴梁城内灯火通明的夜景。
江楼楼才坐下给自己倒杯茶,小二就端着饭菜敲门了,果真是花什么价位的钱就能享受到什么价位的服务,也是从古至今不曾改变过的定律。
饭食看上去种类颇多,六菜一汤,但是江楼楼略微尝了两口就搁下筷子了,好在脆皮乳鸽事先用卤子炖煮过,炸的也够火候,吃起来有咸鲜味,终于有道菜符合胃口。
除了菜肴与汤品之外,小二还送了一壶酒,青瓷烧窑的酒瓶出自龙泉,自五代起至北宋中期,龙泉窑一直有江南第一窑的称号。江楼楼抬手摩挲着瓶身,不由自主的说道:“这瓶子带回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说完她又感伤起来:“可我再也回不去了。”
就是在这种时而开怀,时而多愁的情景中,江楼楼连喝了两三杯酒。古代白酒度数低,使用纯粮发酵,因而口感和口味与现代的米酒格外相似。江楼楼道:“这种酒喝不醉人吧?”
“你试试就知道了。”
镜辞只是嘴上说着让她试试,但当江楼楼唤来小二上第三壶酒的时候,他还是出言劝阻了:“再喝真会醉了。”
江楼楼摆手:“我吃酒酿小圆子都能吃三碗,这点水还能把我灌醉?”
她说话小二听不懂,于是镜辞帮她转述,不过镜辞转述时却叮嘱道:“切记,要一半酒一半水兑着来。”
小二点头表示明白,第三壶酒比之前上的速度慢了点,在此期间江楼楼撕了一只鸽子腿吃,她说道:“也不知道宋朝人吃不吃酒酿汤圆,汤圆要鲜肉馅儿或者红豆沙馅儿,不要芝麻馅儿和水果馅儿。”
说话间小二端酒上来了,江楼楼吃不饱总得要喝饱,可即便度数再低的酒,也会有喝迷糊的一刻。
明明第三壶酒的味道比之前两壶都淡,江楼楼愣是没喝出差别,最后一滴酒入肚后,江楼楼觉得脑袋有点晕。
镜辞瞧她双颊泛红,喊来小二将东西撤下去,将桌子收拾干净。
小二动作麻利,不大会儿房间就恢复了整洁,镜辞将门关好,对江楼楼道:“醉了就去睡觉吧,我也回房歇息了。”
闻听此言,刚坐到床上的江楼楼立马弹了起来:“什么?你不睡在这儿?”
镜辞满头黑线:“男女有别。”
“可是……可是你不陪我,我害怕啊。”众所周知,古代的门窗都是纸糊的,布做的,一点都不结实,一揣就开。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事情,那她岂不是倒霉了?
镜辞又是一阵儿无语:“你有什么好怕的?”
向来只有人怕鬼,头一回听说鬼怕人。
“我怎么就不能怕了,我只是一个鬼龄三个月的宝宝鬼啊。”按照活着的年龄算,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可按照做鬼的年龄算,她的确才做了三个多月的鬼,三个多月只能算婴幼儿吧?
“宝宝鬼?”他不仅头一回见鬼怕人,更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江楼楼一本正经地点头,丝毫不像喝醉了的样子。
??第两百零八章:忍着吧,这儿没有外卖
江楼楼一本正经地点头,丝毫不像喝醉了的样子。
她掰着手指头算:“我才来地府三个月,不算鬼宝宝是什么?”说着,她还把比成三的手势举到镜辞眼前:“你看我说的对吧?”
镜辞曲指敲了下她的脑门:“不对。”
江楼楼揉揉脑袋,舌头开始不听使唤:“哪里不对啦,我觉得很对。”
镜辞瞧她发音开始大舌头,便知道酒劲儿上来了,虽说古代是米酒,但度数总不会比酒酿低的,所以他断定江楼楼已经醉了。“快睡吧,睡醒了就不会再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他扶着江楼楼躺下,脑袋刚沾到枕头的江楼楼第二次弹坐起来:“不对,我不困,为什么要睡觉?”
“但你醉了。”
“胡说,我酒量好得很,怎么会醉。我一个人吃一只炸鸡,能干掉两罐啤酒,两罐啤酒我都没醉,三壶米酒就醉了?”
总而言之,江楼楼不会轻易就睡。
镜辞轻笑:“是么?”
江楼楼见他不信,撸起袖子就要叫小二再送两壶酒来,镜辞赶忙应道:“好好好,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