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当是一心向着你。所以我是说,如若你想脱离那话本,那最好……”

沈怅雪明白了他的意思:“长老是不愿白师弟觉醒灵根”

钟隐月点了点头。

沈怅雪苦笑了声:“长老还当真是一心向我。”

“嗐,应当的。”钟隐月说。

“长老的心意,怅雪心领了。”沈怅雪说,“只是长老,白师弟既然是这世间的主役,那此世应当是随他流转的。”

“无论是否是话本,世间都有天道。天道决定命数,命数便是必然。那么,长老说的都是这话本中的既定之事,自然也就是命数所定之事,如若白师弟不在大典上觉醒灵根,想必……也会在其他地方觉醒。”

钟隐月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就算是这大典上我将他拦了下来,指不定日后的其他事情上,他也会觉醒这灵根”

沈怅雪点了点头。

“毕竟那灵根是实打实的存在的。”沈怅雪叹了口气,笑意少见地从面上消失,惆怅道,“这也无法,白师弟毕竟是此世主役……既是主役,自然心想事成的该是他。”

说着说着,沈怅雪端起酒杯,“天道即使再公平,可定然是围着所谓的‘主役’转的。像我等这类衬托花儿的绿叶,是次等的。此生的使命,便是身死道陨,为他做垫脚石吧。”

“所以,弟子猜测,师弟的灵根一定会觉醒,与此次大典或长老插手与否并无关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好在,这次师弟是在长老名下,是叫您一声师尊的。”

“也幸而长老是一心向我的,您又为人良善,自然会将师弟教成翩翩君子,秉性也会良善的,倒不怕师弟日后还会加害于我……”

“只是……”

沈怅雪越说面色越苦涩,钟隐月看得心疼。

这会儿沈怅雪说的停顿下来,钟隐月心中紧张,赶紧问:“只是什么”

沈怅雪踌躇地握着手中酒杯,细长的手指抠了抠杯壁,欲言又止片刻,才怯怯地望向钟隐月,状作不安地说:“只是,如若长老大典上将他拦下,未觉醒灵根,而后待到日后,他又能够自行觉醒灵根的话……就能说明,天道是站在师弟那边的。命数所定的,便是一定会发生的。”

“那……说不准,弟子会因着师弟而死,也是被天道定下的命数……”

沈怅雪声音低低,钟隐月却听得如雷贯耳:“这……”

沈怅雪低下头,举起还剩薄薄一点的酒杯,蜷缩起一点身子,害怕地弱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瞧着可怜极了,钟隐月心中不忍,思忖片刻后,忙道:“你别怕,如今之事,便是先查探清这天道的事是否真是如此。你说了许多,但说到底也都是猜测,我此次先将他拦下,待到日后,再看看他会不会觉醒那异灵根。”

“我们就先以此法试探天道。若天道真是此意,你也不必担心,到了那时,我自当不会袖手旁观!他人不管你,我一定是会管你的!大不了,那秘境我替你去!”

沈怅雪立刻双眼通红,看向钟隐月的目光感激又受宠若惊。

“长老,”沈怅雪说,“长老的心意……弟子此生感激不尽。”

他向钟隐月一拱手,以袖掩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将那酒饮尽时,沈怅雪藏在袖后的脸在一瞬变得凉薄无情,嘴角扬起,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来。

可待酒杯放下,长袖落下后,沈怅雪眨眨眼睛,再抬头看向钟隐月,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第013章 拾贰

钟隐月没察觉到任何不对。

又陪着沈怅雪喝了两壶酒,沈怅雪便说自己要走了。

钟隐月站起身来送他。

次日,门内便准备起了天决大典。

玉鸾宫内的课业暂停,四个弟子全都跑出山去帮着置办大典。

大典一向在上玄掌门的上玄山中举行,钟隐月每天两眼一睁就带人往那头跑,又摆桌铺又架台子。

忙着置办这么大的事情,钟隐月自己都忙得不行,手底下的人自然是更只嫌多不嫌少的。

广寒长老与灵泽长老为人都不错,愿意将门下的大批弟子借给他。与其相比,当时主动在长老大会上放言说自己会教他做事的乾曜却抠抠搜搜,明明都开始置办了,却死活都不愿意放门下弟子来了。

钟隐月去问过两次,可乾曜第一次说近日宫中弟子课业繁忙,第二次又苦口婆心地说他玉鸾要自己全部完成才算得是完成大典,独立一番才会有所成长,莫要总是来请求他人,真是没有一个宗门长老的样子。

乾曜更说,他这总来乾曜宫问东问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乾曜强将此事揽下来推给了他。

他说这话时,一众乾曜弟子在四周围观。

沈怅雪还跟在乾曜长老后面。

乾曜得意极了,眯着眼睛轻蔑地斜他。

钟隐月眨巴两下眼睛,说:“师兄睡糊涂了不就是师兄强揽下来推给我的吗”

乾曜一怔。

钟隐月也愣了。

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乾曜师兄是觉得你我地位悬殊,我是不敢明说这大典的事儿是你塞给我的,所以才以此阴阳怪气地威胁欺负我!这样一来,师兄瞧着便是用心良苦,我反倒不知好歹了!”

周围一众弟子都愣了。

乾曜脸色一红又一白,精彩极了。

钟隐月哈哈笑起来,还拉起乾曜的手狠狠握了两下,憨憨地拍着对方的手背:“师兄是这意思的话,就该明说嘛!在下是个愚笨的,师兄不把话挑明,师弟又怎么知道您是想挤兑欺负我呢!”

沈怅雪在后面抬手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乾曜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骂了句“太没规矩了”,抽开手就狠狠推了把钟隐月,推推搡搡地将他赶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