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都是过去的事。”四公主打哈哈，半个字不承认，“今日不是，姐姐我来给你赔罪，告诉你一桩陈年旧事。”

秦叶蓁抬手朝外，“不听，你出去！再不走，我撵人了。林彦！来人！”

眼见真要被人撵出去，四公主何时丢过脸，也不卖关子了，也不笑话人了，“诶诶诶，事关崔敬，你听不听。我当真是来给你赔罪的。”

秦叶蓁恨她一眼，“你好心？专程来给我赔罪？早不赔罪，晚不赔罪，这多年，你……”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也不瞧瞧，几个姐姐远嫁，在京都的，也就咱们姐妹二人，外加一个小六。小六还小，还未出嫁，日常拌嘴说话的，也就你我二人，姐姐我现今是真为你好。特意赶来告诉你这事儿。”

许是见她有几分真心，且年少之时的吵闹，无关痛痒。诚如四公主所言，能日日说上话的，就她们姐妹，秦叶蓁散了撵人的心思。

四公主是个伶俐人，一见小猫儿不撵人，嘿嘿一笑，“来，姐姐告诉你……”

话犹未了，秦叶蓁该是明白过来，飞来一记眼刀，“你不是来告诉我消息的，是来看我笑话吧！”

四公主被人戳破，有些尴尬，“诶，我说小猫儿，如今你长了利爪了呀，姐姐我哪是这样的人……”

秦叶蓁插话，“快说，不说将你撵出去。”

“诶诶诶，我说我说”四公主摆手，“你还记得小六十岁那一年，皇长兄代替父皇，来含光殿说起秋猎，朝臣可带家眷，皇亲亦可前去。我那时有母妃，自然有人操心，不担心这个。你是个无人照料的小可怜，没人操心，也没人记得你，自然是去不了。

那日散学，你躲在帘子后哭，我和三姐姐回来寻东西，瞧见了。三姐姐想去看你笑话，被我给拦了……”

秦叶蓁：“四姐姐真会将自己给摘出去。”

四公主再度尴尬，这觉醒了的小猫儿，可不好惹，“不管我是如何想的，我总是没去不是。”

“说罢，因何没去。”

“彼时的含光殿，可不止你，我和三姐姐，还有一人呢。你躲在帘子后哭，那人就在不远处的廊柱后躲着，一丝不差地盯着你哭。你不知道吧？”

说话间，四公主打眼去瞧秦叶蓁的脸色，见她若有所思，却始终没能明了模样，

继续说道：“那人就是小豹子崔敬。他瞧见我们打算去笑话你，当即就飞出来了，恨我们一眼，我和三姐姐吓傻了。你知道的，他是个小豹子，有功夫，飞出来那模样，险些要将我和三姐姐撕了。”

四公主话音落下，久久不见秦叶蓁说话，也不见她动作。

不知自己这消息到底传对了不成，四公主继续说道：“虽说我和三姐姐没当面报复，可给他起了个名号，小豹子，这你听过？传来传去，好些人知道，他没来找我们麻烦，我也没把这事告诉别人。”

良久的寂静之后，才见秦叶蓁缓缓抬头，双眼迷蒙，似陷入过去，

“四姐姐，这多年了，为何今日来说？”

“从前，”四公主顿了顿，“从前我和你，关系不好不是么。我也不是那种狗拿耗子之人。”

秦叶蓁揪着不放，“为何今日来说？”

掷地有声，不容忽视。

四公主心道：从前的小花猫，而今长了利爪，不一样了。她就知道，五妹妹温顺乖巧，不争不抢的后背，有着为人不知的力量。

被如此一双眼盯着，着实难以承受，兼之四公主也是为从前的事诚心赔罪，如实交代，

“那时候是我有意不说的。崔敬虽算不上家世顶尖，可他长得好看，骑术好，时常被先生夸赞，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郎君。如此一个人关注你，在无人瞧见的角落爱护你，五妹妹，我嫉妒。我不想你知道。

我不是好人，有善妒之心。

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后来姐姐们一个个远嫁，死的死，伤的伤，到头来整个京都，就剩下我们三个姐妹。那个小六，不说也罢，年纪太小。

我们两个，现如今是最亲近的妹妹，我想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将从前的一切都忘掉。

我有错，我不隐瞒。从崔敬回京开始，我每每撮合你们，就是想要弥补当年的错误。

五妹妹，过去是我不好，可是，现如今我很珍惜你。”

第31章 031 从前送回来的信

秦叶蓁的年少时分, 可谓是孤苦伶仃，蹒跚成长。

她没有母亲，父亲大抵记不得她, 旁人有的, 她都没有。唯独几个老仆，日常相伴, 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于风起云涌的京都活着, 已然是奢望，谁还会在意正义、尊严、乃至其他。

四公主的言语，她在意，但并非很是在意。

在她人人欺凌之时, 没有落井下石，仅仅是冷眼旁观, 便是很好。她受过的苦难, 何止于此。经历多，人心自会宽敞。

秦叶蓁不去理会四公主的言语，缓步下台阶，抬头望天。

冬日远去，昔日里, 摧枯拉朽了结一切的皑皑大雪，已经陨落，再不见浓重到喘不过气的云层；而今, 烈日骄阳，温暖和煦，那墨绿松柏之上，翠色三三两两, 春日的脚步已在门前。

“四姐姐，从前我们姐妹情分如何，你知道，我也知道，我没有怨过你，更没有恨过你。打从我出宫建府至今，对我好之人，常来和我作伴之人，我都记得，星星点点的好都记得。

四姐姐无需如此。那年你主动跨进我府门，朝我哭诉何驸马往事开始，我就认你这个姐姐。无关从前。”

四公主未曾料到她如此说来，眼眶微润，然口不对心，跌足恨道：“谁叫你说那会

儿的事儿了。我现在和驸马好得很，都是没有的事儿。”

秦叶蓁微微一笑，发间朱钗，莹莹微光，透过墨色翠柏，四射开来。

如斯美人，却听她突然道：“那我再问四姐姐，为何这时候来告诉我？”

四公主心道：我的老天爷，站起来的秦叶蓁果真不同。

来此，四公主本就为了看一场热闹，秦叶蓁此言正合她意，“五妹妹，你知不知道，今日听雨楼很是热闹，我府上采买的管事回来说，崔将军带着小王爷，看戏呢。五妹妹，你不去看看？”

秦叶蓁莞尔：“四姐姐真厉害，府上管事出门采办，都能溜出去看戏了！”

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