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道:“陛下旨意,让老臣与蒙恬,带兵伐韩”。

※※※※※※

出兵伐韩,这是迟早的事。

寝宫里,扶苏执笔,端正地跪坐桌前,他小脸透着肃然,眉头轻微地拧着。

五百多年以来,七国共存,语言、习俗、文字、制度都各成一国,国界间的分化,人与间的排斥、仇视、对立,将这偌大的世界弄得分崩离析,年年战事,年年荼毒,都是因为存于七国的关系,可若是七国统一,文字统一习俗统一,那这天下,又何来这么多的战事?

再生这世的这些年,扶苏眼见到不少上辈子里没有见到过的事,也更让扶苏耳清目明了,可是这心里……却突然就不好受。

长长呼一口气,扶苏放下了笔。

“好好的怎么不写了?”。

扶苏一惊,猛地仰头:“父皇?”。

是嬴政,不知在扶苏的身后站了多久。

今日嬴政穿着便衣,一身的素白色,长发散开也被戴冠,嬴政很少会这么穿着,至少在扶苏上辈子的记忆里,就没见嬴政这么穿过,这一时间,反倒让扶苏看呆了一样。

嬴政没什么反应,只在扶苏身边坐下,伸出的手似将扶苏给圈在了怀里,不过他却看着扶苏的字迹,微微皱眉:“字写的不错,却刚劲不足”。

扶苏怔了怔,说:“那爹你教我?”。

嬴政看他一样,虽没啃声,却还是伸手握住扶苏的小手,带着他的笔锋,在帛卷上一笔一划的写字。

扶苏猜测,嬴政心里必定是欢喜自己这么叫他。

笔锋落下,嬴政松手的时候,扶苏只看见帛卷上,写了一个字政。

这……

扶苏有些狐疑。

嬴政问他:“可认得?”。

“认得”。

“可懂”。

扶苏微微抿唇,他不敢胡乱说话。

嬴政声音虽然依旧冷冷的,冰冰的,不过却低沉得十分好听:“政之道,于民、以利可端,远图见,于亲,以事为端,行可见,于朝、以绩为端,迹终见”。

扶苏听得心里微微震撼。

嬴政将手放在扶苏的肩头,像是轻微地捏了捏:“政在,国在”。

反之,政不在,则国不存。

扶苏听得心里激动,他也睁大了眼,看着嬴政,可嬴政却以为扶苏不懂,顿时轻轻一叹,他起身在扶苏对面坐下。

扶苏突然问他:“可若是政行,却身负骂名呢?”。

嬴政微微一怔,只说:“不过虚名罢了”。

扶苏再次惊住,他盯着嬴政,动了唇,却说不出话来,只是那眼眶,却还是有些发红。

他想起……上辈子,自己还与一些文客谈论过嬴政统七国之后的一些所为,可是……除了□□暴君,任凭谁对嬴政都没有一句好话,可原来……

扶苏深深吸一口气,没忍住:“父皇,您……受屈了”。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那个美人的称呼,然后我查了查,历史上确有盖聂此人,还跟嬴政比过捡,后来被嬴政看中扣着不放_(:з」∠)_

盖聂:……

第49章 懿俟

嬴政许了让扶苏自己出宫建府的请求, 不过还是得需要等王子府建好以后才行,不过在这期间,扶苏自己倒是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如此倒是给了扶苏不少的方便。

王后知道这个事时, 还怔楞了许久,她一双盯着扶苏, 那满含惊讶与泪光微闪的样子, 像是不相信出宫建府这样的事, 是扶苏自己提出来的一样。

“你……”王后伸手,突地一把抓住扶苏的手臂用力捏住:“出宫建府,真的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扶苏被王后抓着,手臂被捏得发疼, 不过想到王后是自己的亲娘,必定不舍自己出宫,扶苏便缓缓点头:“是我自己提的, 我想在宫外多听多看多多学习,所以就像父皇请了旨意”。

王后脸色瞬间阴沉:“难道你在赵界的那几年还没呆够吗?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以呆在你父皇身边为什么你还要出宫!扶苏!你知不知道你父皇膝下并非只有你一个孩子, 你这般做法长久以往可是会在你父皇心里逐渐疏远弄得最后没了地位啊!”。

“母后……”。

王后说的, 与上辈子扶苏心里想的, 也算是不谋而合,上辈子, 他就是常年在外, 嬴政又是那样的强势冷硬, 所以扶苏才会那样以为自己在嬴政心里没了地位, 可是却原来……

博之, 审问慎思之, 明辨笃行之,果能此道,弗措,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深深吸一口气,扶苏微微摇头:“父皇是君,不管他的膝下有多少个孩子,而我,作为他的长子,不论他父皇对我有多少宠爱,即便是父皇不宠爱于我,我也断不能辱没了父皇的名声,我要让世人都知道,始皇陛下的儿子,也并不逊色的!”。

当然,也许在曾经的若干年后,扶苏添了个最小的弟弟,也许他曾取代扶苏在嬴政心里的位置,但是现在的扶苏十分坚定的相信,自己在嬴政心里的分量,并不低。

可是这些事,王后并不知道,她看见的只有,当年嬴政将还不足五岁的孩子撵去了赵界,这么多年,也从不轻易提起,现在孩子回来了,嬴政也不见的有多欢喜,尤其是扶苏回来那时,他从嬴政的宫里出来,红着眼眶,面有委屈,很多人都在暗暗猜测说扶苏已经失了嬴政的宠爱,说扶苏也只是空格空有长子头衔的名称,而现在,若是扶苏再出宫建府,不就得更是坐实了这些猜测?

看着扶苏的小脸,王后有些说不出话来,入了夜就自己关在寝宫里面,谁都不见。

扶苏也在她寝宫外面站了许久,最后也只能轻叹,转身离开。

长长宫道,四周无人,黄叶落了满地,遥遥相望似有些凄凉,墙垣下,扶苏看着宫道后的那棵黄金般大树,小眉轻轻拧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