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李鹤在门外闹事,屋内众人皆是半信半疑,韩纲当然也不相信,李鹤于他来说,相当于清客,陪着他做诗陪着他赏画,陪着他参加诗会,陪着他一起听琴唱赋,这样一个文采风流的人物,岂会寻衅闹事?
“大爷,您快去看看吧,咱们府里,李先生最服的就是您。”
其他人也想去看个究竟,于是便纷纷对韩纲说道:“是啊,李先生是性情中人,想来是多喝了几杯,韩举人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韩纲一想也是,他素来以德服人,李鹤见到他,想必也就没事了。
韩纲向诸人抱抱拳,说道:“抱歉。”
见韩纲要出去,众人全都站起身来:“走吧,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韩纲其实不想兴师动众,可这些人已经站起来了,总不能不让他们跟着吧,于是,韩纲只能带着这些人,浩浩荡荡来到大门口。
韩家大门前,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比刚才又多了三倍。
不用问,这些人全都是李鹤吸引来的。
有热闹不看,那是傻子啊,岳县人谁也不傻。
而李鹤,还在高声谩骂:“韩纲,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绿帽王,抢夺我李家子孙,不让他们认祖归宗,你无耻!”
韩纲......
跟着韩纲来的众人......
韩纲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的脚步顿了顿,他不想出去了,太丢人了!
见他停步不前,聂元北问道:“韩举人,可是要避让一二?”
众人t......聂案首还是年轻啊,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没看出韩举人的脸都快要丢没了吗?
韩纲在心里给聂元北记上了一笔,姓聂的,你等着,下次文会,就等着我把你的诗文贬得一钱不值吧。
李鹤虽然一直在骂街,可他的眼神很好,他的目光绕过拦在面前的下仆们,看到了韩纲。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鹤的脑袋里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不肖的畜生,抢了咱家子孙的仇人来了,你不去找他算账,还等何时?”
李鹤的身体像打摆子一样,接连哆嗦了几下,他双目圆睁,眼睛血红,脑袋里的那个声音继续催促:“乌龟王八旦,你还迟疑个啥,咱们老李家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了,快去,把李家子孙抢回来,让他们认祖归宗!”
就在昨天晚上,李鹤在睡梦中被冻醒,只觉屋里寒气入骨,他醒来后,便看到床边,赫然站着一拉溜十几个老头子。
这些老头子全都似曾相识,其中站在倒数第二和第一的那两个人,李鹤却是认识的,他们是他的祖父和父亲。
认出这两个,其他那些,李鹤也记起来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他们的真人,可是却见过画像啊,李家祠堂里挂着他们的画像呢,他们是李家的列祖列宗!
老祖宗们全都来了,来找他算帐了。
没办法,李家干过不少缺德事,因此,李家的老祖宗们直到现在也没能顺利投胎,都还在阴间飘着呢。
他们一起抱团取暖,有子孙供奉,其实日子过得也还安逸。
可是就在昨天,他们被鬼差挨个拎了一遍耳朵,一问才知,他们的子孙在阳间又做缺德事了,鬼差说了,阴间管不了活人,却是可以管死人,你们是想抱团取暖,还是去地府里受罚,自己选!
第155章 那笑容刺痛了李文兰的眼
李家的老祖宗们心里苦啊,他们死得早,也没想到子孙里会出这么一个缺德玩意儿。
好在这个玩意儿是个没出息的,三十多了,连童生也考不上,倒是学会偷人老婆了。
废了就废了吧,为了更多的子孙后代着想,壮士尚能断腕,他们只是投不了胎的老鬼,一个废材孙子而已,有啥舍不得的?
至于李鹤的祖父和父亲,那更是被老祖宗们埋怨了又埋怨,你们是怎么教孙子教儿子的,这是干的什么事?
李鹤的祖父和父亲鬼头都抬不起来了,恨不能把李鹤扔进油锅里去。
他们这一支,早些年便和董镇李家,也就是李文兰娘家那一支分开了,但分支不分宗,他们也还是同宗。
李文兰娘家的老祖宗们,早年还算积德行善,所以如今除了李文兰的祖父和父亲以外,其他的全都去投胎了。
他们和李鹤的老祖宗们既然是同宗,在阴间也算有点交情,现在看到鬼差把那群老鬼全都拎出来,原来还觉得有趣,在看热闹,没想到那群老鬼忽然想起,李鹤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没有李文兰,也不会有让韩家替他们养孙子的事啊。
不过,李文兰已经出嫁了,死后也不会葬入李家祖坟,所以不能算是李家人,可李文兰不算,李文兰的娘却是算的,沈梨花喝下的换子药,就是李母拿给韩老太太的,这是坏人子嗣,也太缺德了。
老鬼们便到鬼差面前告了一状,鬼差一听,刚好,又到了忘川河一千年一大修的时候了,正愁找不到鬼奴去做苦役,于是就把李文兰的祖父和父亲全都抓去当苦力了。
这两位快要恨死李母了,不能只让我们受苦,你也别想舒舒服服地活着。
且说现在,李鹤只觉身体里像是有无数团火苗在燃烧,他脑袋嗡嗡,嘴巴不受控制,老祖宗们借着他的嘴,骂韩纲骂李文兰。
“李文兰呢,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寿庭和寿轩明明是我们老李家的种,你却要养在韩家,说那是韩纲的儿子,也不看看韩家这种吃绝户的人家,能生出那么好的孩子吗?快点,让孙子回老李家认祖归宗!”
韩纲傻了,李鹤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剜在他的胸口上。
寿庭和寿轩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李鹤的?
不可能啊,李文兰跟自己时还是处子之身,不对不对,那天他多喝了几杯,醒来后李文兰一边哭,一边指着床单上的斑斑血迹和他说:“韩纲哥哥,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是的,他只是看到床单上有血而已,万一那血是李文兰事后洒上去的呢?
还有那天的酒,也是李文兰带来的,说是春天时她学着古书上的方子酿的,他还打趣她,说春天的酒,这会儿还不能喝,李文兰便撒起娇来,于是他便喝了一杯。
他的酒量虽然不佳,可也不会只喝一杯便乱了心性。
天呐,这些他为何从未怀疑过呢?
是因为偷香窃玉的沾沾自喜和那一点点的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