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仁听得额头青筋直跳。王元泽你什么意思?就这么瞧不起人吗?!

回去的路上,范纯仁就黑着脸教训他弟:“都是定了亲的人,以后不能再胡混,给我好好读书,一天都不能懈怠。你算算看,你已经比你师兄晚好些年了。”

满腔欢喜的范纯粹被范纯仁训怂了,乖乖点头。回到洛阳后拜过父母,范纯粹还见着了到洛阳养病的大哥范纯祐,他这大哥身体虽然不好,早年却是跟过胡瑗好几年,尽得胡瑗真传的。

范纯祐听了二弟转述的话,也觉得该对范纯粹严加管教,于是和范纯仁一起轮流盯梢,非要把范纯粹逼成栋梁之才不可。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会儿王雱送走范家兄弟,美滋滋地去和司马琰说起自己干的事儿,很为范纯粹的未来掬一把同情泪。范纯仁就够可怕的了,听说他们大哥范纯祐也在,太惨了!

司马琰道:“既然你同情他,为什么还故意说那种话?”一般兄弟听了那种话肯定都会气炸!

王雱理所当然地说:“玉不琢,不成器!”反正又不是他面对两个可怕的哥哥,有人能帮忙管教未来妹婿,多棒!王雱美了一会儿,又有点担心,“你说纯粹会不会被他两个哥哥教坏?要是他们把纯粹教得跟他们一样,那就太可怕了。不行,我得多给纯粹写写信,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多美好,顺便也让他活动活动思维。”

司马琰觉得王雱最好还是不要有女儿了,未来妹婿都被他这么折腾,女婿岂不是更可怕!

小妹订婚的事刚了,狄咏也终于从南边回到开封。王雱一点都不知道避嫌,大大方方地拉着小伙伴们为狄咏接风洗尘。

苏轼的新差使改在开封了,轮到他弟苏辙到外地任职,有他在席上自然热闹得很。

狄咏没谈军中之事,反而说起南边的美食,说广南四季如春,鲜花馅饼很具特色,便是冬天也有不少能做馅料的鲜花,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城中家家户户都能闻到花香。而且广南山林密集,猎物无数,许多北边没有的野味都能尝到,倘若将士们外出训练便能入山打打牙祭!

苏轼听得心向往之,想到王韶已经去了广南,不由说道:“看来便宜子纯了!”

一群人吃吃喝喝,到月上柳梢才各自散去。狄咏暂时没有差遣,隔天便转去洛阳陪狄青过年。

此时王安石已经将申请外任的折子递上去。

过了初一,官家才看到这折子。正巧他邀了王雱入宫钓鱼,顺便问王雱知不知晓这事。

王雱自然是据实以告,这都是他们父子俩商量好的。

官家虽觉得王安石这人有点拗,和王小状元不大一样,见王安石做这样的决定仍是对他大为改观。官家问王雱:“你可知你爹想去哪儿?”

王雱道:“不晓得。”他少有地正色以应,“我爹的想法肯定是哪里需要人便放他去哪里,只要能让他放开手做事,他到哪儿都一样。若是我帮他跟您要好任地好职位,他肯定会追着我打!”他又和官家一起回忆上回自己被王安石追着跑的恐怖记忆,一脸的敬谢不敏。

官家听王雱这么说,也不再多问。

这小孩言行无忌,但都是于朝廷有利才开口,从不会为了私利求方便。旁人都觉得他对王雱崇信得过了头,其实细想一下,王雱什么时候越过界?

官家又给王雱添了层滤镜,觉得王雱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好!

他很快批复了王安石的折子,让韩琦他们商量着给王安石任地。这批复意见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个意思:这任地不需要多好,但要有发挥余地,还要王安石能当一把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台谏:奸佞小人!

清流:奸佞小人!

官家:我的状元郎真老实。

*

第一八九章 首次发言

王安石想要外调的事, 王家也开过几轮家庭会议,兄弟几人把酒说话,两个弟弟都表示让王安石放心, 家中有他们在。王雱祖母最了解王安石这个儿子,没有多劝, 只让他别去太久,两个小的才刚满一岁多,别让孩子将来连爹爹都不认识。

王安石自是都应了下来。

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 就是父子俩单独说话的时间了。王安石把剩余的《资本论》留给王雱, 叫王雱只能送给看得懂的人, 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决计不能送,太浪费!

和韩琦他们不同, 王安石还是很担心儿子的, 总觉得韩琦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千叮万嘱要王雱别着了他们的道。

王雱说:“我觉得韩相公他们还挺好的。”

王安石听了冷哼两声,显然很不赞同王雱的话。在他眼里, 韩琦这些人之间早就达成利益联盟, 别看韩琦看着秉公为民、私心不重, 实际上儿子与吕家结了亲, 与文彦博、吴育、赵概等人又都是同年关系,在许多事情上共同进退。若是他想改一些东西,首先反对的一准是韩琦这些人现在韩琦没怎么样,不过是因为没动到他们头上而已。

王雱把王安石的分析听完了,摆出一脸震惊的表情:“没想到韩相公是这样的人!”他和王安石保证, “爹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师朴他虽然娶了吕家的小娘子,但吕家小娘子可不少。别的不说,子进就刚得了一个妹妹,正好比弟弟他们小一岁,将来我让弟弟他们去把人娶回家!您可是一下子生了两个,竞争力比别家强多了!还有,师朴好像也刚得了个女儿,不过这辈分好像有点乱了,我回头再琢磨琢磨。”

韩忠彦和吕希纯可都是他的同窗,感情深,结个亲!

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王安石怒道:“你两个弟弟还不到两岁!”

王雱语重心长地说:“爹您这就不对了,两岁怎么了,我孩子还没出生,我都已经想过了!您这儿子都生出来了还不上心,就不怕以后阿雭他们娶不到好媳妇?”

王安石想揍儿子了。

他把王雱打发走,拿出一本崭新的本子,在上面记录今天发生的事。

等原原本本地王雱的话记下来之后,王安石对这次对话给予了自认非常中肯的评价:韩老匹夫,教坏吾儿。

王雱小小地作了个死,又回去和司马琰感慨他爹没有远见,还煞有介事地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还好弟弟他们有我这个哥哥。”

司马琰只能第无数次感慨,王安石不愧是将来能当宰相的人,宰相肚里能撑船!

第二日一早,王雱去给他爹送行,司马光他们也正逢休沐日,都一起来了。不管平时讨论起来有多少争议,王安石放着朝官不做主动要求外调的选择还是让不少人心悦诚服,至少司马光和韩维几人就觉得王安石拗是拗了点,心胸抱负却确实是世间少有。

王安石一走,知制诰的位置空缺了一个,韩琦他们试图把司马光提拔上去,但司马光沉迷台谏工作,准备先在谏院干两年,再到御史台干两年,然后学王安石那样去做点实事。

这还是刘沆定下的规矩,台谏不挪位置的话干个两年就该外调,免得台谏变成一言堂。

司马光坚决上书辞职,不太乐意干这活儿。好端端一个肥差,王安石干了一段时间就不想干,司马光压根不想上任,可把一些眼馋这位置的人气坏了。你们不想要这位置,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嫌弃?弄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争取了!

朝中清流们看向司马光的目光慈眉善目多了,觉得这司马光很不错,有清流的风骨,有台谏的坚持,假以时日必定成为清流扛把子!

文官这边做了调动,武官那边也有了变动,狄咏回朝后暂时没有外调,他顶替了赵滋在禁军中的位置。而赵滋则被安排去密州训练水师,主要是赵滋很有挑事精神,朝中许多主和派看他不太顺眼,一个劲地弹劾他,所以官家把他外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