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自打他回京,岳父永远都一脸“我要骂你了”“我马上就要骂你了”“你等着我已经准备好要骂你了”“别以为你狡辩我就不骂你总有一天我要骂得你狗血淋头”,难得岳父给他好脸,他开心!
司马光不知道别家女婿是怎么样的,反正他看着自己的女婿就觉得操心,他千选万选,怎么选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哪怕是父子之间,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该保持的距离还是得保持,有你这么给点好脸色就一个劲凑上来的吗?
等王雱和司马琰走了,司马光和张氏说道:“这小子真是没点规矩,这要不是大过年的,我肯定得把他赶出去!”
张氏笑着应和他的话:“那是,你一定会把他赶出去,绝不留他。”
司马光总觉得张氏话里有话。敢情他还会舍不得赶那小子?!他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允了这两小孩从小通信!
而这会儿,王雱已经完全忘记他在外头随口说了什么跪搓衣板,每天欢欢喜喜地和人讨红包去,压根没有已经成家立业的自觉。
结果年节期间走动多,年后没过几天,司马琰就从别人那知晓了自己的凶悍形象,连吴氏都委婉地劝说司马琰说王雱还小,不懂事,能不罚就不罚。
司马琰听得气结,回到院子等着王雱下衙回家找他算账。
官家过年不怎么休息,王雱自然也不能翘班,他跟着官家接待了几波使臣,竟迅速学了几句呜哩哇啦的外邦话,很是臭屁地和官家摆显:“再多接待几趟,我就能给您当翻译啦!”
官家乐道:“行,往后有你在我就不必配翻译了。”
王雱得意洋洋地下衙回家,正要给他媳妇儿学几句契丹话,结果仔细一瞧,发现他媳妇儿好像在生气,当即凑上去哄了起来。甭管媳妇儿因为什么生气,先哄就对了!
司马琰也扛不住王雱一套接一套的哄人招数,绷着脸把外头的传言给说了。
王雱道:“这不是劝酒的人多嘛,要是不这样说,他们一准要把我灌醉。你想想,被人灌醉了多麻烦,还得你伺候个醉汉。说不定我酒后还来个兽性大发之类的,那可怎么办才好哟,醉酒后生下来的儿子会很笨。”
司马琰听他一通歪理,气得掐了他一下,以专业的生理学水平反驳:“一般来说,喝醉后海绵体供血不足,想要乱性不太容易。”
王雱唉声叹气:“媳妇儿太聪明也不行,不好骗啊。”
司马琰推他:“那你找个好骗的去。”
王雱笑眯眯:“我就喜欢不好骗的。”
少年夫妻永远没有真正闹别扭的时候,闹腾了一会儿便又和好如初。
而这天夜里官家宿在皇后那儿,夫妻俩都不算年轻了,只说了会话便躺下歇息。官家想到王雱提及过曹评,免不了遗憾地和曹皇后说了这事:“元泽说得有理,若是公正他没去北边,正好让他也参与这阅兵大典。听元泽说北边特别清苦,也不知他能不能习惯。”
早两年,曹皇后就听说官家颇是爱重那王小状元,如今听官家憋不住在房中提起王小状元,曹皇后才知晓官家对他的喜爱比之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官家愿意起用公正是他的福分,岂有怕吃苦的道理。”曹评乃是曹皇后的侄子,她也是很关心的,不过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贪图享乐,当那好逸恶劳之辈!曹皇后道,“至于那阅兵大典,今年没参与,还有明年、后年,官家春秋正盛,他年纪也还小,总有他回来参与的机会。”
官家一想,也是这个理,曹评还小,总有归来的机会。只不过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当不得“春秋正盛”这话了。正是新年,官家没说着不吉利的事,与曹皇后一同歇下。
各国前来朝贺的使者们陆陆续续到齐之后,王雱与鸿胪寺的官员一块去给他们宣讲阅兵大典的事,热情地表示给他们留了观礼席,请他们务必要留到阅兵之日看完热闹再回去。
宋朝占据中原沃地,地理优势很足,各种产出都非常丰富,可惜西有西夏、吐蕃,北有辽国,汉唐时期的陆上丝绸之路被截断,极大地限制了陆上通商。
鸿胪寺下设置的礼宾院,为的就是和这些邻国商谈互市之事。
王雱蹭着鸿胪寺配给的翻译与各国使者扯淡,从他们口里套取各国的现状,顺便修正着脑海里的当代疆域地图。比起后世雄赳赳气昂昂的雄鸡,大宋现在就是块鸡胸肉,特别可怜,特别无助,还香喷喷地引诱着别人来啃上一口。
这可怎么办才好哟。
作为一个强迫症患者,王雱觉得这个现状让人很不开心!
缺了脑袋、缺了背脊,还缺了个屁股,这还能算是地图吗?再想想不久的将来可能还要被人啃掉一大块,王雱就浑身难受。
难受归难受,接待工作还是得积极地搞。王雱从这些使者口里掏出了点新近的消息,比如今年冬天实在太冷了,辽主秘密命令女真人去西夏那边抢烧刀子。女真有个特别有勇有谋的首领,名叫完颜劾里钵,带着人潜入西夏狠狠抢了一波。
当然,这些消息不是从辽人口里掏出来的,是从愤怒的西夏人口里说出来的。酒到酣处,他们纷纷痛骂那个狡猾的劾里鉢,说这人才二十出头就这么阴险狡诈,将来也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
王雱和他们一起痛骂了一番,第二天却在辽国使团里见到了西夏人痛恨不已的完颜劾里鉢。这人果真很年轻,广目高鼻,长得很有草原人的味道。
完颜劾里鉢是完颜部年轻的头领继承者,久闻大宋都城繁荣得很,此次便自请随使团而来。
见王雱年纪虽轻,在大宋负责接待使者的诸官中却挺有话语权,完颜劾里鉢遍注意上他了。虽说听不懂汉话,但他细观之下便注意到王雱虽是文官,手上却有常年习箭磨出的薄茧,行走时身形也挺直如松,竟像是精于弓马之人。
大宋竟有如此人物!
完颜劾里鉢寻了个机会,让随行翻译向王雱提出去试试骑射。
王雱没想到这年轻使者居然会提这样的要求,这一刻他就格外想念他的几个好朋友,随便放一个狄咏,绝对能碾压他们整个使团!不过人家都找上门了,王雱怎么能让他们失望?他当即应了下来,与完颜劾里鉢一块去了邻近的校场。
王雱让人取了自己的弓箭来,朝完颜劾里鉢一笑,语言不通,便也不多言语。他与完颜劾里鉢年纪都不大,上马时身姿轻快,俱是流露出年轻人独有的潇洒与肆意。王雱让鸿胪寺的翻译问:“开始了吗?”
完颜劾里鉢拉起马缰,颔首表示可以开始了。
王雱一夹马腹,与完颜劾里鉢齐齐进入校场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请叫我文武双修王小雱!
第一五三章 亲如父子
君子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六种才能, 射正是其中一项, 当初王雱在国子监时也是满分通过的, 只是从力气上来说总归还有点缺陷。所以,单纯比射箭, 王雱可能会输,可要是换成比骑射, 那就不一样了。
连狄咏都说比骑射, 他俩完全五五分, 谁胜谁负全看运气。这靠的是反应灵敏、耳尖目锐的天赋, 别人羡慕不来。
两人入了场,各方使者与鸿胪寺诸官都齐齐来到校场外观战。这王小状元, 听说十四岁便三元及第成了宋朝最年轻的状元郎,众人只听说他的才名, 鲜少听说他的骑射功夫有多出众。
鸿胪寺卿倒是有听到些传闻, 说当初王小状元在御前与狄青之子比试,输得老惨, 没脸没皮地和所有人表示“狄咏这人不行,这么厉害怎么能不让着我,太坏了”。
见过输得惨的,没见过输得惨还这么不要脸的, 反正官家没给狄咏这个获胜者多少奖励, 反倒给这王小状元赐了把弓。
完颜劾里鉢刚提议比骑射时,鸿胪寺卿是很反对的,毕竟上回王小状元输成什么样大伙都是晓得的, 这要是再惨输给辽国使者可怎么办才好?
可惜没等他们阻拦,王雱已经爽快地答应了,还兴致勃勃地叫人去给他取弓来,说是最近天天吃这个酒赴那个宴,很久没活动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