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是一种偏执的希冀,现实就是,赵悦洋坐在车里,余晓在他的旁边,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你还会相信我吗?”赵悦洋不死心地问。
车子开始动了,他不得不回头看向前方,缓慢地行驶,一旁的余晓也直视前面,汽车尾灯的光把他的那半张有些麻木的脸照亮。
“不会。”余晓用很轻的声音说,像没太多底气,随后像自言自语一样,又重复了一次,“不会了。”
沉默再次像外头的黑夜一样袭来,包裹着这辆车里的两个人,赵悦洋觉得自己一瞬间手指像失去了知觉,他捏紧了方向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余晓以为赵悦洋会发脾气,结果他只是说:“好。”
车快开到目的地时,赵悦洋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人,按掉了蓝牙连接,直接接了电话。
余晓听不到那头在说什么,但是赵悦洋几乎没有开口说话,中间回复了一些‘好’‘知道了’‘嗯’之类的简单语句,电话就挂断了。
空间里的气压变得很低,余晓有些不知所措,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赵悦洋,发现他依旧没有太多表情,沉默地看着前头,在认真开车。
车到了餐厅门口,赵悦洋打开了车锁,余晓有些奇怪地看着赵悦洋,他似乎没有要下车的准备。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赵悦洋侧过头,笑得有些勉强地说,“玩得开心。”
余晓不知道该说什么,按道理说无论赵悦洋如何,都不管他的事。
“我和Hanson说一下,你上去吧。”
“哦。”余晓解开了安全带,说道。
可很快,赵悦洋又叫住了余晓,对他再次表达了歉意,并说:“之前不该说那么多给你压力的话。”
余晓有些发愣,说了句没什么,然后下了车。
他站在餐厅门口,看到赵悦洋启动了车,几乎不做停留地离开了。
重新开上路之后,赵悦洋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打给了Maggie,要她马上给自己改签机票,明天就回国,另一通打给了Hanson。
“曹医生刚刚来电话,说我爸突然情况很不好,以防万一我明早飞机回国。”
赵悦洋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余晓,说:“你别和余晓说。”
开到一条无人的小巷后,赵悦洋把车停了下来,他坐在车里,关掉了车灯,感到一股令他恐慌的疲惫。
无论是亲情还是余晓,自大的赵悦洋仿佛什么都不能留下。
手机里还有Maggie发来的一些公众号,标题都取得很浮夸,内容赵悦洋点开看了一下,就关掉了。他想,现在做什么其实都是‘不对’的,除了给余晓空间,他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第27章第27章
余晓在进入餐厅后,正准备打给Hanson,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告诉余晓包厢的名字,然后又走出来接他。
“先进去吧。”Hanson看见余晓后,没有问赵悦洋的去向,余晓猜测他们应该已经通过电话了。
不知道为何,刚刚赵悦洋的反应,让余晓有些觉得不安,那种不安没有太多的根由,只是很感性的直觉,但很快因为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凑上来和余晓打招呼,他便不再多想。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Hanson又叫服务员上了甜品,余晓坐在他的右手边,用小勺子戳被制成心形的杏仁豆腐。
“余晓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呀?”一位上次去过老罗送别会的姐姐,正坐在余晓的斜对面,开口说道,她笑着打趣,“是不是谈恋爱在想男朋友啊?”
“别瞎说,小鱼单身呢。”Hanson立刻给余晓解了围,他认为这个话题此刻不便在饭桌上谈论。
“哎呀,那正好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姐姐笑着说,“我公司新来一个德国帅哥,据说也是单身呢,不过我看他前男友好像是那种很健壮的。”
“不用了。”余晓舀了一小勺杏仁豆腐,放到嘴里,甜腻中参杂着杏仁味道的奶香布满了舌尖,他又觉得有些苦,放下了勺子,眯着眼睛冲那位姐姐笑了笑,说,“一个人也挺好的。”
“哎呀,余晓好乖哦。”姐姐觉得他可爱,笑着说道。
其实余晓长得并不乖巧,他的尖下巴和上挑的大眼睛,再配上天生褐色的头发,以及南方男生说话特有的语调,都让他显得有些“没骨头”般的娇气和难以取悦。
曾经丁雨点评过:外国人gay都不喜欢余晓这样的。
“他们喜欢那种肌肉男,巨石强森你知道吧?”丁雨当时靠在余晓家的沙发上,指着电视屏幕,夸张地说,“就这种,能徒手砸汽车。”
关于他外形的点评,他听过很多。有好的,也有负面的,但余晓也不是那么在乎。
在不合时宜的场合,想起一些不合时宜的回忆,余晓觉得自己很没用。
饭桌上的人在喝酒聊天,有几个喝多了的在讨论前几天的斯诺克比赛,Hanson没喝酒,他笑着说自己也有一根球杆,是朋友送的,都沾灰了。
“悦洋吧?我记得他,打斯诺克打得很好。”一个参与聊天的男生说,“他那种性格,就很适合打斯诺克,这玩意儿就得闷葫芦打。”
Hanson笑了笑,看了一眼余晓。
“诶,他不是说要来?人呢?”另外那个姐姐听到赵悦洋的名字,开口问道。
“临时有事。”Hanson说,“来不了了。”
“又有事。”姐姐翻了个白眼,“上次老罗夫妇送别也是,突然不来了,这家伙真的怪。”
“嗯,他挺忙的。”Hanson把甜品吃完,擦了擦嘴,转移了话题。
余晓低着头又吃了一口杏仁豆腐,还是觉得苦,于是干脆彻底放弃了。
吃完之后,Hanson开车送余晓回家,其他人在店门口相拥告别。二月的N市也很冷了,今天晚上只有零下一度,余晓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在门口等Hanson把车开过来。
风从脸上刮过,街上不少成群结队的人走过,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酒店的对街路边有一个流浪汉,他手里举着半瓶,不知道哪里来的、喝剩的香槟,笑着对这头的人吹口哨,哈哈大笑。
突然身后有人用英语之外的语言在对话,过了半天,余晓才发现是在和他说话。
他转过身,看到一对情侣站在他身后,男孩子单手抱着他的女友,手里比划着,似乎在问什么东西,他看起来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