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许氏嗤他,“说得?好像你已经寻摸到了卫小子这样的人才似的,既然是?好苗子,哪里就跟地里的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

许木匠道:“是?不多?,可咱们村里也是?有几个好后生的。除了卫小子,我瞧着岩小子也不错,年纪轻轻就能靠着自己?的手艺闯出个样子来,且不骄不躁的。”

边上的许娇娘闻言低下头,脸蛋悄悄红了起来。

汤许氏可是知道自家女儿和岩小子的瓜葛的,见状冷哼一声,“不错什么,他娘那么难缠,嫁进去没多?久怕是?就受不住磋磨,哪里等得到享福。”

许木匠不服气,“怎么就受磋磨了,她家大儿媳妇儿不是挺好的吗?你就是?对李氏有偏见。”

汤许氏又道:“她大儿媳能一样,两家?沾着亲呢,且你也不瞧瞧她大儿媳是?多?会做人,把自家?夫君笼络得?好,婆婆面前也不声不响的。就那样,不还整天?捞不到几口好吃食。”

许木匠不说话了,岩小子他娘确实是?抠,明明家?里条件不差,非要过得跟苦行僧一样。

汤许氏嘴上却是?没停,“再说了,李氏最宝贝的就是?岩小子,话里话外那是?觉着天?仙也配不上她儿子,我看除了地主家?的闺女,谁当了她儿媳妇儿她都不满意。”

许娇娘还有些期待的心一下子又凉了下去。

走亲访友是?过年最重要的事情,家?里亲友多?的这项活动甚至可以持续到正?月十五以后。卫文康是?一个亲眷都没有,柳天?骄倒是?还有柳家?老宅和他小爹那边的人,但他就当没存在一样,接待完许家?人就再不提出门的事情。

初五的时候,白令瑜倒是?带着人来了,马车上除了他这个大活人便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年礼,一个个包装精美,想来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柳天?骄一个乡野长大的小哥儿哪里见过这种?送礼的架势,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白小少爷,你这也太夸张了些。”

白令瑜悄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卫文康,脸上照例是?羞涩的微笑,眼里却明晃晃地写着炫耀,“这些算什么,我还收拾了好些呢,可惜马车装不下,下回再给骄哥哥你送来。”

村里路过的人见了这架势也是?被惊得?瞪大了眼睛,乖乖,柳天?骄这是?真的阔起来了呀,人家?给他的年礼都是?按车送的。

白令瑜偏偏还不知?道收敛,指着那些东西就开始炫耀,“这盒是?玉肤美颜霜,我瞧骄哥哥你用着好,就多?带了些。那盒是?府城飘香斋的点?心,桃酥、千层酥、糯芋糕、蛋黄糕、奶香螺,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一样来了些。”

说到这儿,已经有村民忍不住了,“不愧是?府城的点?心,光听这名儿就不一样。”

姑娘家?的则是?关注点?在那盒玉肤美颜霜上,“怪道不说骄哥儿最近肤色这么好呢,原来是?用了玉肤美颜霜。”

“那东西真有那么管用?”

“怎么不管用,我镇上有个表姐用了三个月,脸上的肌肤都白了一层呢。就是?太贵了,我听说一小瓶就要三百文呢,柳天?骄那一盒起码有十瓶。”

这下别说小姑娘,就是?那些汉子也都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一出手就是?三两银子啊,柳天?骄这是?发了大财呀。

可这还没算完,白令瑜又接着道:“我觉着骄哥哥穿绿色和浅褐色的衣服应当好看,因着不知?道骄哥哥穿什么尺寸,就买了两匹布。余下的就是?些没什么新意的东西了,猪肉,腊肠,鸡鸭这些。本来骄哥哥家?就是?卖猪肉的,不该带肉上门,可我娘偏说猪肉实在,过年送礼怎么也不敢少的。”

卫文康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看来那小子已经把爹娘搞定了。

柳天?骄没听懂,围观的群众自然也不会懂,只顾着流口水。要什么新意,肉是?多?实在啊,就那一口袋,怕是?得?几十斤吧。

许木匠家?没能傍上的那个姑爷来了的消息一下子传了出去,听说带着好大一堆礼,全送到了柳天?骄家?里,可把村里人眼馋的哦,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就让柳天?骄碰上了这种?好事。

当然,也有人悄悄说许娇娘没福气的,这么大的金疙瘩叫柳天?骄截了胡,也不知?道这两家?会不会反目成仇。

卫文康见门口聚得?人越来越多?,白令瑜脸上全是?嘚瑟,便明白这人今天?来的目的了:是?想给骄哥儿展示一下他的实力,顺便叫他卫文康自己?知?难而退呢。

可他也不想想,骄哥儿那性子是?能随便受了他好意的人吗?

果然,柳天?骄张口就来了一句,“白小少爷,你的心意我领了,这礼咋敢收啊,砸锅卖铁都不够还礼的。”

白令瑜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还礼,我就是?送给骄哥哥的啊。”

柳天?骄扶额,“小弟弟,你我同辈,又没什么大恩大惠的,平白收你这么多?的礼又不准备相应的回礼,我柳天?骄成了什么人了?叫你爹娘知?道了,怕是?非得?打?上门不成,说我欺负小孩子。”

白令瑜嘟嘟嘴,“什么小孩子,我都十五了。爹娘也管不着,都是?我自个儿赚钱买的。”

得?,自己?还在为了年前赚的几两银子沾沾自喜,人家?已经不知?道攒了多?少家?底了,柳天?骄羡慕坏了,“都是?你自己?赚的?太厉害了。”

白令瑜得?了骄哥哥的夸奖,又高?兴起来,“也不是?很厉害吧,就是?一般般的厉害,跟卫哥哥比还差得?远呢。”

有生以来就挣了十两银子的卫文康:“……”

卫文康毕竟是?内人,白令瑜是?外人,柳天?骄帮着自谦,“他哪里比得?上你。”

白令瑜笑得?越发得?意。

卫文康再也不想跟这个糟心玩意儿掰扯这些,说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当真是?消受不起,白小少爷还是?拿回去吧。”

柳天?骄附和道:“就是?,外面?天?冷,东西都留车上,咱们进屋说话。”

这是?不是?就叫登堂入室?白令瑜觉得?自己?又深入了骄哥哥的生活一分,也不再纠结这会儿能不能把礼送出去,跟着柳天?骄昂首挺胸地就进了柳家?的大门。要是?头上有个红盖头,立马就能叫人瞧出来,那是?八抬大轿请进门的架势。

第?一回在家?里招待贵客,柳天?骄其实有点?不自在,想请人坐下,又瞧白令瑜穿的是?崭新的白袍子,布料一看就是?好看不好洗的那种?,赶忙又进屋拿了干净的帕子又把椅子上桌子上的灰擦了擦。他家?算是?村里最干净的,可如今家?家?户户都烧柴火,又总是?敞着堂屋的门,一会儿的功夫可能就沾上灰。

白令瑜见他那样,忙道:“我瞧骄哥哥家?挺好的,比我乡下外祖家?齐整多?了,不用忙活。”

柳天?骄哪里真的能放松下来,又忙着去泡茶拿零嘴儿。茶是?粗茶,在乡下招待客人已经很好了,白令瑜瞧着却不像是?能喝得?惯的那种?。零嘴儿其实也就是?一点?瓜子花生,集市上买的,除了咸味儿什么都没有,吃多?了还容易弄得?手上一团黑。

总之,柳天?骄已经尽力拿出了家?里最好的东西,白令瑜也表现得?很是?接地气,可他偶尔不经意间的犹豫,还是?能看出来他不太能适应乡野人家?的生活。哪怕做朋友,生活境遇不一样,还是?很难真正?融合在一起。

卫文康冷眼瞧着他俩别别扭扭的相处,趁柳天?骄去准备饭食的功夫,对着白令瑜道:“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你俩合适吗?”

白令瑜把杯中的粗茶一饮而尽,“怎么不合适了,我觉得?这茶喝着挺香的。”

“第?一回能忍,第?二回也能忍,第?三回、第?四回呢,你能忍一辈子?”

“你这人真是?搞笑,是?,我只能偶尔喝喝粗茶,可我能带着他喝香茶啊。”

“他连你的礼都不敢收,还能心安理得?跟着你喝香茶?骄哥儿不是?一般的小哥儿,他有自己?的想法,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去奋斗,不可能被关在家?里等着人供养。”

白令瑜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刚刚不声不响的,瞧着好说话,其实就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呵呵,跟着我怎么就被关在家?里了,不是?照样能开他的铺子赚他的钱,我还能给他介绍生意呢。”

卫文康冷笑,“然后你一天?穿得?跟个像个开屏的孔雀,吃喝用都精致奢靡,他扛着刀宰猪,灰尘仆仆,省吃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