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儿却忽然大哭起来,绍桢的声音很轻,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吓到了他,忙柔和下来:“不哭,不哭,不是骂你哦。”
太子摸了摸鼻子,给钱氏使了个眼色。
钱氏笑着来接:“哥儿可能是尿了,夫人给我吧。”
绍桢有点不舍地放开襁褓,钱氏抱着孩子福了一福,转身出去了。
绍桢这才发现屋里只剩他们两人,总算觉得有点不对:“小山奈她们呢,我怎么连个声音都没听见?”
太子轻轻地抱住她,不敢用力:“你生产凶险,她们伺候不周,没资格留在你身边。新来的四个丫鬟在外头,你想见见吗?”
绍桢皱眉道:“她们挺好的,我才跟人亲近起来。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太子没立刻回答,绍桢知道他的性子,有些着急,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你把她们杀了?”
太子连忙安抚:“没有,没有,只是先送出府去了。”
绍桢还不肯放松,追问道:“没有?是没这个心思还是没来得及动手?我刚生孩子,你积点德吧!把她们还给我!”
太子摇头:“本来是有这个心思的,但你这么说,我就留她们一命,再回来是别想了。你安安心心坐月子,新来的丫鬟不比她们差。”
绍桢见他执意,知道无可更改了,转过头不想再说话,太子柔声道:“你别生气,月子里气不得,那几个丫鬟也只陪了你几个月而已,我给她们找个好归宿,放了奴籍,打发出京去过平常日子,这样行不行?算是伺候你一场,给个恩典,嗯?”
绍桢犟着不动,有人进了屋,太子朝那人道:“过来请脉。”
绍桢以为是宁大夫,还有些不愿面对,抬头一看竟是个没见过的婆子,下意识问:“怎么不是宁大夫?”
第75章 取名
太子轻描淡写道:“她医术不精,我已经给了封赏,送她回宁氏祖家了。”
比起这个陌生的婆子,绍桢却更愿意让宁大夫瞧。
宁大夫虽然听从了太子的命令要舍弃她,但是自己挣扎着又开了宫口后,宁大夫也没有真的害自己,反而一直给她鼓劲,喊拍子。有孕以来,也全是宁大夫照料自己,用不用心,她是知道的。
生产时她骂了宁大夫,还有些淡淡的后悔。
绍桢怏怏不乐,随口道:“你这么武断,一点不听我的意思,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避开她的话:“这是胡医婆,我娘产育的时候,都是她照顾,原本已经荣养了,是我从她家乡请过来的,手艺很好,让她伺候你坐月吧。”
胡医婆行了个礼:“给夫人请安。”
太子给她找的人其实都很有本事,她不担心这胡医婆的医术不够,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子赌气,伸手放在床沿上。
胡医婆的双鬓还是乌油油的,看起来很精神,把过脉,又看了绍桢的肚子和下面,禀道:“夫人生产时撕裂得有些严重,这两日养得好了一点,若要稳妥,还是同奴婢先前所说,坐个双月更好。”
太子点头:“都听你的。”
胡医婆帮绍桢按了一回肚子,这是帮她回缩腹部的。绍桢疼得咬牙,一声也不吭。
太子默默地坐在床边看着。
胡医婆告退之后,他就在绍桢边上躺下,轻声说着之后的安排:“你也看过哥儿了,明日我带他回宫,生母称是浣衣局的一个粗使宫女,你要是好奇,她就住在前头,可以叫过来看看。哥儿的大名要等父皇做主。你想给他取个小名吗?”
绍桢当然想取,但是又不想和他说话,便气闷地瞪着床壁。
太子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答,便道:“叫顺哥好不好?希望他孝顺母亲,常慰你心。”
绍桢伸手抠着床板上喜鹊鸟的翎毛。
太子将头埋在她颈窝间:“对不住,还好你没事……”
过了一会儿,绍桢觉得颈边慢慢地湿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墙壁,眼前也开始模糊,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愤怒。
既然庆幸我没死,为什么当初要保孩子,不保我呢?活下来是我命大,要是我真的死了呢?你能为我流几天的眼泪?
绍桢本来想问问小山奈和宁大夫,当日太子是如何说出那个决定的,但是如今人全不在她身边,无处可问。她是不可能质问太子的,他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光是开口,绍桢就觉得喘不上气来,真听见他的回答,说不定自己就忍不住要和他撕破脸了。
现在孩子健健康康,她也没出什么大事,不过心里又生了疙瘩而已,她对太子隐而不发的怨言还少吗?只是这一回的严重了些罢了。小山奈的话像根刺一样深深扎进她心里,轻轻一扯就能带出血肉。
就这样吧。
……
昭俭宫里,宋才人抱着新生的女儿哭成了泪人。她刚生完就昏死过去,一醒来等不及要看孩子,刘院判的话像晴天霹雳一样打在她身上。
“小郡主先天有些不足,心肺不大好,刚刚落地,不能喂药,让乳娘喝了药喂奶吧。若是过了满月,应该能好些。”
宋才人诊出身孕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绝望。
郭氏去给太子妃看胎像的时候,她正好侍候在边上,太子妃就让郭氏也给她瞧瞧,不是说是个皇孙吗?怎么成皇孙女了?她孕期吃好睡好,太子妃也不难为她,养得白里透红,为什么孩子生出来这么弱?
小郡主又开始哭了,声音细弱得像只病猫儿,她听着心焦,急忙从乳娘手里接了过来,一边跟着孩子哭一边哄,小郡主却哭得更用力,整张小脸都开始发紫。
刘院判脸色一变,正要来查看,婴儿哭得哽了息,声音骤然一停。
宋才人慌乱地看向太子妃:“她没动静了,娘娘!”
伺候宋才人生产的医婆是太子爷派过来的,上前一步:“奴婢看看。”不等她反应就抱了过来,伸手在拍打着婴儿的足心,又朝幼嫩的脸颊轻轻吹气,等婴儿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柔软,才掐了掐她的人中。
婴儿终于喘上气来,这哭声虽弱,音调却高,简直泣血一般,听得让人很不舒服。
边上的太子妃非常烦躁,眉头紧锁,这是东宫第一个庶出的孩子,也是太子爷的长女,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希望这孩子健健康康的,没想到是这结果。
太子妃有些焦躁地动了动身子,保持着仪度:“这么哭可不行,一会儿要把嗓子给哭坏了,张大人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