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桢一愣,连忙道歉:“晚辈口无遮拦,无礼了。”

傅老爷摆摆手:“小友缘何如此利落应了相邀?看这老奴还暗自庆幸省了口舌。”

那管事笑着低下头去。

绍桢笑道:“贵府傅参将救过我一回。方才问及是傅参将高堂,我以为您是有事求助……”不想是因为这张脸。

她有些不着边际地想,傅夫人亡故十八年,这傅老爷该不是把自己当成他亡妻的转世了吧……还好穿了男装。绍桢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臂。

傅老爷略惊讶:“原来小友与犬子有过这等前情,倒不曾听他提过。敢问小友尊姓大名?”

绍桢想了想:“免贵姓张,上绍下桢,今年年初刚满十六。”

“姓张?可是简肃公族人?”

绍桢见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做过太子伴读,有点庆幸,点头道:“正是,不过与恭毅侯府却不甚亲厚,已经不计入族谱了。”她被除名,这么说倒也没错。

傅老爷以为这小友是张氏旁支,却也如此灵秀,笑道:“令尊应是在朝中为官?”这孩子周身气度,不是小富之家能养出来的。

绍桢有些迟疑:“家父……生前效力朝堂。”

这回换成傅老爷抱歉:“……那贵府如今是谁做主?”

绍桢摇摇头:“家母也是早逝,如今家中只我一人,再无血亲了。若不论血缘,倒是有一位干娘相依为命。”

傅老爷苦笑连连:“怪老夫多嘴。此时无酒,以茶代之,自罚三杯吧。”

绍桢道:“没事。天色不早,我出来也够久,不打扰傅老爷,就此别过了。”说着便起身。

傅老爷不好阻拦,只是从边上的杌凳搬了只不大不小的箱子摆上来,推给绍桢:“是我冒昧相邀,又惹出小友伤心事,这些就当赔罪并谢礼了,小友万万不要推辞。”打开了盖子。

竟然是摆得整整齐齐的一整箱金元宝。就算是往小了估算,这里也有五百两黄金了。

广东皇商,难怪出手这么阔绰……

绍桢嘴角微动,哭笑不得:“实在不必。我只是过来说了几句话而已,况且不知者不怪,何来赔罪一说?无功不受禄,晚辈心领了。告辞。”抱拳一礼,就要离开。

傅老爷却关切道:“你家中人丁单薄,有了这些钱财,也好周济时日。我是真心相送,绝无歹意。”

张绍桢笑道:“多谢傅老爷厚爱。只是我不少钱财傍身,您好生收着吧。”戴上了帷帽,往外走去。

陈斐朝傅老爷歉意一笑,带着护院跟了上来。张鼐早就在张绍桢身边了。

下楼时和一位高大青年擦身而过。

绍桢戴着帷帽没有注意,陈斐却看了这人两眼。

青年一步三阶地上了楼,正好进了绍桢出来的那雅间,见雅间主人有些低落地站在桌边,桌上一箱金元宝,不禁道:“爹,您不是出来听书吗?怎么还听得不高兴了?”

傅老爷叹气道:“刚刚遇见个小哥,无父无母,想送他点钱财,反而被拒绝了。”

傅成穆笑道:“您又不是财神爷,怎么好端端地要发慈心?这小哥什么来头?”

傅老爷过了会儿才道:“跟你姨娘长得有些像,叫张绍桢,是简肃公的族人,说你救过他一回?”

第70章 临盆

傅成穆想了半天:“哦,是他啊。您也觉得他同我姨娘像?我第一眼见他就觉面善了。他刚刚走吗?”

傅庭点头:“前脚走,你后脚就过来了。说不定刚刚遇到了。他戴了顶帷帽。”

傅成穆立刻有印象了,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哪里还有那道身影?笑道:“他是东宫伴读。如今太子已经成婚,倒不知他现在是什么官职。”

“东宫伴读?那不是简肃公的儿子吗?”

“是啊。”

“既然是嫡系子弟,他怎么和我说与侯府不甚亲厚,真是怪了……”

跟着傅成穆的仆人笑道:“咱们回京还没几日,主子们自然不知道。小人倒是在外头听过几回,说是这张公子并非恭毅侯府许夫人所生,又对嫡母不敬,是以被宗族除名了。”

傅老爷父子都很惊讶。

“方才一见,谈吐皆是有礼,倒不像这种人。”

傅成穆点头,不再谈论,只道:“爹,家里等着吃晚饭呢,咱们回去吧。”

“嗯。”

……

日子眨眼就过得飞快,年关过来,新年过去,又到春天了。

绍桢怀的孩子像是忘性很大似的,前几个月几乎不长,到了七八个月时,好像要把之前没长得全补回来,她几乎是每天醒来都能觉得肚子又高了一些。

绍桢非常惊慌,几乎不肯让宁大夫走了,生怕自己出什么意外,太子为了安她的心,只好提前预备了两个医婆、两个稳婆。她早就搬出了花园,稳婆医婆还有宁大夫,就住在卧房前一进的厢房之中。

梦里模模糊糊的,绍桢觉得腰身一阵酸软,像是抽筋一般。进了八个月,她就一直浅眠,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

外面天色漆黑,月正当头,应是凌晨时候。

绍桢摸了摸肚子,孩子过了一会儿才有了些微动静,轻轻踢了一下。她按住肚皮微微凸起的那块,摩挲着安抚,轻声道:“别动了,睡觉吧。”

孩子果真不再动作。

很快,绍桢就察觉不对劲了。往常也有几次是夜里胎动,她也醒过几回,可那时只是稍微不舒服而已,哪里像现在这样疼得越来越明显?

是要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