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爷!您这是出什么事了?”邓池大惊失色。
绍桢如蒙大赦,虚弱地朝他招手:“过来过来,扶我去车上。”
邓池忙上前从赵弘鄞怀中接过自家主子。
赵弘鄞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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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日,绍桢二进槐花胡同。
二娘纪映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咬牙切齿:“杀千刀的畜生,打得这么重,早晚被雷劈!老天爷,可别落下病根才好!”
“轻点啊二娘!”绍桢惨叫连连。
纪映忙放轻动作,心疼道:“都没一块好肉。在二娘这里将养将养,什么劳什子的国子监,甭去了!”
绍桢疼得浑身打颤,满头大汗地答应下来。
五日后伤口结痂,她总算能下地走动,立即回了恭毅侯府。
杀进张绍槿居住的藕榭时,她的好弟弟正怡然自得躺在树下纳凉,听见动静眼皮子一掀,笑道:“哟,这不是四哥吗?您贵人事忙,好些日没见着你了,怎么有空来转转?”
绍桢抬了抬左手,示意两个护卫去堵门,防止有人通风报信。
张绍槿脸色微变,从摇椅上坐直了身子:“四哥这是何意?要抄了我的藕榭不成?”
“抄家倒不至于,”绍桢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代行父职,管教不听话的幼弟而已。”
张绍槿腾地站起身,横眉冷对:“管教?好大的口气,你个外室所出的庶孽,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绍桢摆摆手,平静道:“我是庶子又如何,你生母谋杀庶子、被囚家庙,你这嫡子脸上很有光吗?我身世再不堪,也是你的兄长,父亲远在宣府,长兄如父,我管教你天经地义。”
张绍槿冷笑:“我做错了何事,劳动你来管教?”
绍桢倒没料到他如此无耻,嘴角微动,道:“敢做不敢当?我高估你了。”
她将那张害得她受杖刑的小抄从袖中取了出来。
“还需要我搜检你平时的课业,对照字迹确认吗?你若是不认,咱们请个仵作来辨认,都无妨。”
张绍槿眼中像要喷火。
她却不以为意,甚至微笑起来:“你该不会抵死不认吧?当日旬测,你的位置离我最近,当时我就知道是你所为,不过是引而不发。这几日我在槐花胡同养伤,但凡你能上门认个错,今日我也不会大动干戈。”
张绍槿怒道:“少在这冠冕堂皇!你不过是找到理由侮辱我而已!”
绍桢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拿你当弟弟……随你怎么想吧。今日不教训你,怕你日后酿成大祸。来人,把五少爷摁住,上家法。”
她上门前就带齐人手了,一声令下,两个健仆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扭住张绍槿的肩膀,一使劲就将他按在了地上。
张绍槿挣扎得像只砧板上的鱼,口中谩骂不绝:“放开我!我是五少爷,你们敢动我,我叫祖母杀了你们!老四,你个小娘养的,跟你娘一样卑鄙、无耻!国子监那五杖怎么没把你打死!”
绍桢冷漠地注视着他:“继续骂。我从前太纵容你了,让你不知道悌为何义。打!”
行家法的仆人应声举起家法,第一杖下去,张绍槿立刻歇了声,连求饶的功夫都没有,脸色瞬间煞白,嘴里只剩惨叫:“啊!!”
绍桢抱臂旁观,三杖之后便叫停,走到张绍槿面前,拎起他的头发逼他直视自己。
“别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父亲和许氏政见不合,许良谟是许氏子弟,只会为自家宗族着想。他想害我落下舞弊的名声,为什么自己不动手,反而教唆你?你在宫里出丑、犯错,最终丢脸的都是父亲,到时候就是许家得利。再让我发现你和许良谟鬼混在一块害我,就不是今日三杖这么简单了。你记清楚没有?”
张绍槿惨白着脸满头大汗,仍叫嚣道:“我跟你势不两立!有本事,你就在这打死我!”
真是冥顽不灵。
绍桢咬咬牙后退一步:“继续打。”
谁知,下一杖尚未落下,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年长女音。
“我看谁敢!”
第5章 家法
绍桢一愣,转头望去,只见奴仆簇拥下,一位花信年纪的年轻夫人正搀扶着一位神情威严的老妇人走来。
那老妇人头发乌黑,穿丁香色缂金葫芦纹褙子,青蓝色综裙,眼角细细的纹路略显年纪,正是昨日刚过六十大寿的吴太夫人。
她连忙迎上前:“孙儿见过祖母,见过长姐。”
吴太夫人冷哼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连日在外留宿不说,一回府便欺负弟弟。槿哥做错了何事,你要对他下这么重的毒手?”
绍桢欲解释:“孙儿”
她话音未落,吴太夫人身边的年轻夫人已经扑到张绍槿身前,哭喊道:“槿哥,槿哥!你没事吧?你们都是木头啊,快去请郎中!”
她呵斥完一众奴仆,又冲回绍桢面前,扬起手掌重重扇了一个耳光,狠厉道:“槿哥若伤了根底,我必同你拼命!”
绍桢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火辣辣地疼,她低声道:“还请长姐听我解释”
这年轻夫人正是张绍槿的同胞嫡姐张绍棠,早年和许良谟的长兄定亲,谁知男方婚前病逝,她便梳起妇人发髻在家为未婚夫守贞,直至如今。
张绍棠闻言怒不可遏:“有什么好解释的!祖母和我尚在,你竟敢私自动用家法。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长姐如母,但这个长姐很讨厌她,留在娘家守寡,未尝没有用名分压着绍桢,以保护胞弟绍槿的缘故。
绍桢不好和她顶撞,便直接同吴太夫人道:“祖母明鉴。槿哥在国子监诬陷孙儿旬考舞弊,孙儿连日夜不归宿,正是因为受了杖刑,不得已在纪干娘处养伤,今日才将将能下地。国子监是何等威严之地,槿哥能在学堂做出陷害手足之事,焉知来日会惹出何等大祸?”
吴太夫人犹疑道:“槿哥诬陷你舞弊?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