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如此泼辣……
董律元心中思忖,吩咐护卫摘下斗笠给这女子遮雨,耐着性子解释:“在下的马连行几日都未出过差错,是姑娘忽然凑了上来。”
腿上的伤势可能真的很重,绍桢都不用耍花招,眼泪自然而然就滚落了。
她泪汪汪地说:“怎么,你撞伤了我,还反过来怪我不成?难道你骑了马,就不看过路人了?你少在这儿推脱塞责!”
啧啧,这嘴皮子利索的。
董律元心中暗诽。
但世上男子对上美貌无助的女子,没几个能不起怜香惜玉之心。
他好脾气地说:“姑娘先让在下看看你的伤势吧。”
绍桢满脸不情愿地拿开捂着伤口的手,董律元蹲下来,道了一句“冒犯”,伸手在她腿上轻轻捏了几下。
绍桢疼得直吸气。
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若是今日事情不成,她就算同归于尽也要将此人杀了!
“怎么样?”她眼带希冀,又带几分警惕地看着他。
这姑娘可真像只野猫……
心思一闪而过,董律元微微凝重地摇头:“腿骨碎裂……”
他迟疑地看了绍桢两眼,好声好气道:“在下有要事在身,让我的护卫带你去医馆可好?我身上有现银二十两,还有一张百两的银票,都可以给你做诊金。待我有了空闲,便去医馆看望你。”
绍桢凤眼一瞪,一把伸手死死拽住他,娇声道:“不行!你才是正主,休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护卫顶什么用,他能做什么主?万一他对我起了歹心,我找谁哭去?”
方才的汉子脸上一红,慌张地摆手:“属下绝对不敢!”
董律元的视线在她拽着自己衣摆的白皙小手上转了两转,呵呵笑道:“姑娘怕在下的护卫起歹心,就不怕在下起歹心?”
他的声音陡然一沉,莫名添了森然之气:“荒郊野外,姑娘独身一人,还如此不依不饶,当真不怕我失了耐性,对你做些什么?”
绍桢脸上适时染上慌乱之色,目光惶恐地在他几人身上来回打转,还要色厉内荏道:“你敢!”
董律元哼笑:“我怎么不敢?”
绍桢便做出一副害怕又不敢示弱的模样:“你当县衙是摆设不成?但凡你敢对我做什么,我、我让你去吃牢饭!”
董律元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周身杀伐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忽然上前一步。
绍桢慌乱地要往后退,却无济于事,只好拔下发上的银簪,拿尖的那一头对着他,装腔作势地恶狠狠道:“你做什么?我喊人了!”
董律元叹了口气:“姑娘不是不肯让护卫带你去医馆麽?只好我亲力亲为。”
绍桢目光中带着警惕:“真的?”
董律元摊手道:“你若不信,那在下只能在此陪着你,等好心的过路人了。”
绍桢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缓缓收回银簪。
董律元不顾她惊呼,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回枣马身边,一把送上马鞍,紧跟着跨上去。
“石头!”他喊了护卫的名字,“去前边探探路,看最近的医馆在何处。”
方才下马查看绍桢伤势的护卫应了一声。
绍桢僵硬地坐在男人怀中,心里算计着此刻了结他的成算有几何。
据廖毅给的情报,此人身手不凡,贴身护卫也尽是从沙场上拼杀出来的,不但个个武功高强,对他也极为忠心。
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山谷劫杀的方式下手。
绍桢看了眼骑在前面的汉子,暗暗叹气。
算了,不要轻举妄动,还是等翠峰山吧。
若是她在这里殒命,那就万事成空了。
她在观察着董律元,董律元也同样在观察着她。
朱唇玉面,雪肤乌发,一双明眸顾盼生辉,素面朝天无损姿色,穿着一身官绿色杭绸男袍,不知为何白布缠腰,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姣好曲线一览无余,腰身又不盈一握,柔荑玉白若雪,手指却生着读书人才有的茧子……
他思量着开口:“姑娘贵姓?不知家住何方?”
第40章 药铺
绍桢警惕反问:“你问这个作甚?”
董律元笑道:“我撞伤了姑娘,总该问清方位,也好来日好登门道歉。”
绍桢敷衍道:“你送我去医馆就行了,再留足银子,我就不追究了。”
董律元心下更加笃定,语气也愈发柔和:“你是不是和家里人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绍桢眼睛一转:“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董律元便解释道:“看你双手白净却生茧,应是大户人家出身,甚至准许姑娘读书习字。可你只身一人走在外面,没有一个嬷嬷丫鬟照顾,不是瞒着家人出走,就是家中生变逃出来的。”说到这里,又有些困惑:“既是大家闺秀,为何如此性子……”
绍桢不悦:“你在骂我泼妇?”
“没有!”董律元好脾气道,“只是甚少见到姑娘这样的女子。”
绍桢哼了一声:“少见多怪的。你管我是哪里人,安生送我去医馆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