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姐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绍桢又重复了一遍上午的教导:“你爹的其他女人,都是你的长辈,不见就算了,见了要行礼,不然落人口舌。她们的孩子,是你的手足,血浓于水,宫里也没有别的玩伴,除了他们就是宫人。最好可以和睦相处,长大了也有门亲戚往来,懂不懂?”

幸姐嗯嗯两声:“我知道啦。”

绍桢心里嘀咕两句,小丫头鬼精鬼精的。

回了后殿,她让孙嬷嬷取来库房册子,对照着吕氏送的探望礼,回了一对粉彩茶叶罐,一盆绿玉翠竹盆景,一柄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一只大青花五彩果盘盛满苹果和石榴,以补给三皇孙见面礼的名义送了过去。

吕氏的窥探之心有些重了,虽说是人之常情,可她不太喜欢,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强行和她来往。这份礼略超了三成,就当承了她来探望的情谊,日后做个点头之交便是,不可深交。

既然翻了账册,她索性又挑了一件玉葡萄盆景,一对羊脂白玉一笔寿字簪,封上五百贯钱,让人送去昭俭宫宋才人屋里。虽应承了四皇孙读书之事,金钱上也得堵了宋氏的口。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道理永不过时。

选完礼物,绍桢又去看了眼西厢房,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她让人从库房取来笔墨纸砚,开始教幸姐认字。毕竟是失忆,读书也要从头读起。

这么一打发,下午倒是很快便过完了。

奉宸宫后头的小厨房已经修好,厨房伺候的宦官送了晚膳过来,绍桢看了幸姐练的大字,带她去偏厅吃晚饭。

宫人们伺候着盥手,幸姐站在桌边有些迟疑:“我们不等爹爹回来用膳吗?”

绍桢示意柳儿给她盛了碗冰糖百合马蹄羹,随意道:“你爹还能饿着不成?快坐下,一会儿饭菜冷了。”

幸姐怏怏地应了一声,用膳时频频张望着门口。绍桢扫了几眼也不太想管,胃口不好,吃了半碗饭,喝了碗汤便打住。

幸姐见她吃完,便也放下碗筷。

绍桢吩咐柳儿:“带姑娘去洗漱吧,别玩得太晚,戌时便歇下。”

柳儿哎了一声。

幸姐张了张嘴:“爹爹今天不回来了吗?我还没给他请安呢。”

绍桢道:“他事务繁忙,哪能天天过来看你?心意到了便是。”

幸姐道:“可是我住在端本宫时,爹每日都回来。”

“那是他的寝宫啊,哪能一样?”

幸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爹是不是去宋才人,或者今天的吕娘娘那里了?”

绍桢有些头痛地摁住眉心,难得领会到养孩子的烦躁。

柳儿偷觑她的脸色,唯恐郡主惹了张妃厌烦,平日再怎么疼爱,毕竟只是养母。慌忙抱住幸姐要带她下去:“娘娘恕罪,奴婢回去好好教郡主!”

绍桢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没事,你下去吧,我来管她。”

柳儿神情踌躇地领着屋里宫人们退下。

幸姐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绍桢耐着性子道:“你说得也确实有可能。我和宋才人、吕侧妃没什么区别,你爹能来看我们,就不能去看她们吗?她们都是你爹的妻妾,无论你爹想去哪里休息,都是天经地义的,绝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她无视幸姐的慌乱,加重语气道:“这更不是你小孩子家家能过问的。子不言父过,你爹当真有过错,也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何况他没做错什么。我是你的母亲,你爹的其她妻妾也是你的母亲,你做不到孝顺就罢了,连恭敬也做不到吗?问这种事情,是不是你的本分?”

幸姐低下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伸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第239章 月事

绍桢便训不下去了,放缓了声音道:“爹爹只是一时不过来而已,对你有那么重要吗?他疼爱你,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就没什么好指摘的。爹来了,你高高兴兴地迎接他,爹不来,你就自己读书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女工四项,世上还有很多更重要、更值得你关注的事。以后出宫建府,你也成家了,说不定爹娘还要盼着你来看望呢。心胸开阔点,知不知道?”

幸姐用力点点头,哭得满脸泪水:“我知道了。”

绍桢又心疼起来,刚要拉她进怀里安抚,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聊什么呢,这么严肃?”

她微微一惊,下意识回头,太子正好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见了屋里情形,倒是一愣:“怎么哭了?”

幸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被教训了一顿,又有些不好意思,躲在绍桢怀里撒娇。

绍桢稳了稳心神,神情自若地笑道:“这孩子要找你呢。我都哄不过来。”将幸姐往外轻轻推了一下。

太子摸着后脑笑了笑,将幸姐抱起来:“找爹做什么?你娘教训你了是不是?”

幸姐害羞地摇头,小声道:“爹怎么这么晚回来?幸姐想你一天了。”

“那我下次早点回来,”太子笑道,“和你娘用晚膳没有?”

幸姐点点头,又问:“爹今天做了什么?”

太子道:“去南郊巡视军营了,你快快长大,爹带你出宫玩。”

幸姐高兴起来,冲着绍桢眨了眨眼睛。

“军营很多人吗?每天都要巡视吗?”

太子拣容易理解的给她说了,幸姐叽叽喳喳地问好半天,绍桢看着时候不早,才给刚刚随着太子进屋服侍的柳儿等人使了个眼色。

柳儿忙上前拉住幸姐:“郡主,咱们该回去洗漱了,和爹爹娘娘再见好不好?”

幸姐这才依依不舍地下去。

太子舒了口气,纳闷道:“这孩子,今晚怎么这么黏人?”

“刚搬家不适应吧,”绍桢随口回着,又问他,“用过膳了?这么晚还过来。”

太子张开手臂让横山、岚光伺候着宽衣,摇头道:“别提了,老爷子这兴头,不知道几时能过去,日日这般折腾,半点也不见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