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是在我儿出事的后一日里,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找到小老儿,说是要和我谈生意,是珑汇吴家的人。”

说到这里他重重哼了声,讥笑道:“同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谈生意,亏他们想的出来。可我是万万不曾想到,他们所说的生意竟是给我一大笔钱,叫我不要把我儿子失踪的事,告之他人。”

说到此处,老人已是热泪盈眶,“那天晚上,阿三他,他分明只说要出去干活,第二日就回,家里还有些稻子没收呢。怎么就……”

恸哭不已,再也说不下去。

老者佝偻的身子微微发颤,仿佛秋日枯黄的草,风吹而过,好像能连根拔起一般。

“平日谢三和吴家老爷吴坤可有什么交集?”沈寂又问。

“他们没有交集,根本都没看见谢三有什么朋友。”谢彪道。

沈寂看向谢父,见他眼皮都不抬,直愣愣地望着跳跃的火焰。可见谢彪说的并无差错,谢三和吴坤没有交集。

那可能就是谢三是春风坊学徒的身份吴坤知道,因此派人找上了他。

可找他做什么?为何他会死在钱府的大火之中?

皮影在这场谋杀里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那名说亲眼见到钱咏自杀的小厮,他所见到的就一定是真的么?

“先回县衙吧。”沈寂起身,向谢父道:“若老伯还想起什么,可叫谢彪去县衙告之本官。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谢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谢彪要去扶他,可他却行动飞快的冲上去拽住沈寂的手。

“沈大人,沈大人。”他口中喃喃地叫着沈寂,眼泪不住的往下落,几乎是痛哭着喊出来的:“他们说,说你是个好官,咱们老百姓要遇见一个好官不容易啊。”

“沈大人,我等穷苦百姓,无权无势更没什么傍身的钱财,我儿惨死,我却……沈大人,小老儿给您跪下了。”

说着便要下跪,沈寂连忙要搀,谢父却推开了他的手。

“沈大人,还请听小老儿说完这些肺腑之言。”

“我儿惨死,是我这做父亲的无用,竟连他的尸首都不能带回来落地归根,这些杀千刀的,仗着有几分钱财便到处欺乡霸邻。如今世下,好人没好报,祸害却遗千年。我等穷苦百姓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界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小老儿如今孤身一人,便也什么都不怕了,只求您发发善心,查清我儿身死的真相,也求您换钱老爷一个清白,他是个好人啊。”

“老伯认得钱老爷?”他忽然说的话,令沈寂瞪大了眼。

钱咏在珑汇是个名声不小的富豪,十里八乡的人认识他很正常,但谢父的语气里却让沈寂听出很不一般的意味。

谢父与钱咏的关系,可能不仅仅是认识。

谢父叹了口气,“自然是认得的。”

他苍老的眼里始终闪烁着泪光,但情绪不像之前那般激动了。

“您与钱老爷是如何认得的?”

“钱老爷在大淮村有处隐蔽的宅子,茅草小屋,就在马背山,恰好在我家耕地附近。他时常一个人去那里,待小半个时辰就走,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沈寂神情一变,认真起来,“他通常去那里做什么?”

“这个小老儿就不知道了。”谢父细细一想,再道:“只是写写画画,对了,还打算盘。”

“那他一般多久去一次?什么时候开始的?”

“每月只去一两次,待的时间不长,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想想……我想想。”谢父目光一亮,“对了,就是端午开始的,那茅草屋子还是我帮着建起来的。”

“他可曾与您说过些什么?”沈寂问。

“他每次来那边,也只是与我打声招呼,偶尔和我聊聊一些家常,钱府从前的事,其他的也不会和我这个外人说。有时候来了还会带两壶酒,拉上我喝酒,言语间似乎愁绪万千。”

“他再三叮嘱我,不要将此事说给别人听,原本是要带进棺材里去的……钱老爷惨死家中,希望这些能够帮到衙门查案罢。”

“不知老伯可否带我们去那处茅草屋?”

谢父眼光忽闪,有一丝的不太自然,很快却又恢复正常,点头应下。

第80章 危险

这个点若再去马背山,还有位行动不便的老者相随,只怕届时回去县衙要到月上时分了。

千澜暗叹了口气,又是没日没夜加班的一天啊!

但沈寂发的话她又怎敢提出异议,只敢在内心偷偷吐槽了几句加班不加月钱!小气鬼!

当沈寂眼风一扫,她便又乖觉下来。

能伸能屈,是为智者!

千澜认命般站在他身后。沈寂拍拍她的肩膀,又向谢彪道:“本官随谢老伯去趟马背山,恐怕今日要回去晚了,你去同衙门的郑捕快说,让他们莫要担心。”

谢彪应下,却挠头要问:“沈大人,咱们珑汇衙门里何时来了位姓郑的官爷?”

可见郑羽的存在感是很低了。

“你若不认得,同伍捕快说也一样,再告诉他,别忘了答应我的,入夜要来找我喝酒,我等他。”

千澜一怔,何时伍六七说要和他去喝酒了?

沈寂目光幽深,神色无比凝重。谢彪这么望着,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仿佛明白了点什么。辞过几人,出去牵马,便只听见马蹄嗒嗒的声音逐渐远去。

待他走后,沈寂就向谢老伯施礼,“要劳驾老伯,随我二人去马背山走一趟了。”

谢老伯点点头,并未作答,转身去屋子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破旧不堪的斗笠,上头系着两根红布条,鲜红如血。

千澜皱起眉,一声不吭的盯着那斗笠。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来的十分扑朔,但她总觉得这个斗笠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