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千澜扬唇道:“姨娘您入府十六年,从钱老爷发家起就在他身边,怎么不知?”

见避不过,贞姨娘也只好将原委道出:“这事儿本是老太太不让说的,既然赵捕快问起,也不好相瞒。”

她印印脸上的泪痕,续道:“吴老爷本与我家老爷是一块做生意的好友,当年也是他来找我家老爷,说去山东做茶叶生意,若做得好不定会有做到京城的机会,届时哪怕是皇家生意可以争一争。”

“说实话,凭借我家老爷的本事,没准真能成,太太听说了,当年也是劝了的。后来老爷就与其一同北上,不出四年在山东打下一片天,后来更与漕运疏通关系,将茶叶生意做到了北直隶。”

“因此,我家老爷与吴老爷也是情谊非常,可年前却忽然大吵一架,什么缘由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生意上的事,甚至老爷还将太太一并骂了。直到端午过后两人的关系才缓和下来。”

“不曾想前几日又吵了一架,但为着什么怕是太太和老太太都不清楚。”

“所以说,其实吴坤和钱咏关系并不像从前那么好,甚至存在嫌隙让两人一度黑面,那么吴坤是有可能杀害钱咏的?”千澜挑眉看向她。

贞娘闻言大惊,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急道:“赵捕快慎言,话可不能乱说的。”

千澜笑起来,指指门口道:“有劳姨娘,今日我问的话还请勿要告诉别人。”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贞娘如释重负,忙向千澜和伍六七福身行礼,又向沈寂屈膝,快步走出偏厅。

按例下一个是如姨娘,但千澜却不急着去找她,而是要人叫了钱府的庶出大小姐钱依儿过来。

衙役去传唤的空档,千澜站起来给沈寂行礼,“大人尸首看的怎么样了?”

沈寂看着伍六七密密麻麻写了半张纸,朝她挑眉,“不应该我先问你盘问地怎么样了么?”

“还好,还好。”千澜笑着捧起茶杯喝水。

沈寂走到她旁边的圆椅入座,用手轻轻敲着扶手,等待她说话。

千澜见他一副压根没想告诉她现场如何的模样,有些不痛快,咕噜咕噜又是几口水,之后才慢悠悠地挪到他身旁去。

“我只问了他家李大娘子,长子钱安礼,庶子钱安孝,以及朱姨娘和贞姨娘的话,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问。”

沈寂慵懒的靠着椅背,双眼却灼灼地望着她。

几息间千澜已经不太自在,只好将盘问的结果和盘托出。

“据钱安孝说,李大娘子的娘家哥哥曾在皇商余姚余家的作坊里做过工,而这余家从太祖起就是为皇家制造焰火的,从这一点看,那炸药兴许和李氏有关。”

“我也就随口一问他们家可有会制爆竹的人或者亲戚,没想到还真有。”千澜摊手笑着,这算是意外之喜。

第52章 问话2

“不一定就和李氏有关,毕竟自己制作火药只需要从爆竹里将火药装入酒坛子里,用泥土封好,火药到达一定数量,那么只要有火,不愁它不会炸,凶手的本意也并不是制造打战用的炸药,用量无需太多,能炸死或炸残钱咏就行。”沈寂轻声道。

千澜凝眸,“大人怎么晓得火药是装入酒坛子里?凶手?这么说大人认为钱咏并不是死于自尽?”

“下次要问问题,一个一个的问。”

他慢条斯理的顺衣袖上的褶皱,“我在起火的书房发现一块碎瓷片,上面有很大的硝石味,所以猜测凶手是将火药放在酒坛子里放入书房之中。”

“钱咏身前是和吴坤在喝酒,用这个方法最能成功。”

“至于这案子是不是谋杀。”沈寂学着千澜的模样摊手,“没到最后,本官不太喜欢过早的下定论,但钱咏既然已经拔刀自戗,那火药就不太能是他准备的。”

千澜想起书房旁边的账房也起了火,于是道:“没准就是他准备的,账房也起了火,搞不好是他做生意赔了钱,或者做的生意见不得人,他自尽顺带着将账本烧了,毁掉证据。”

“那你觉得他这么做官府不会更加起疑?”沈寂反问她。

账本毁了不代表证据就永远没有了,只要不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善后,那么凭沈寂的能力,在山东或北直隶也不难查出些什么。

何况还有锦衣卫。

厂卫眼线耳目遍布全天下,只要他们盯上的人,怕是插上翅膀怕也不能逃太远。

千澜禁口,是她草率了,办案不能全靠猜。

沈寂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不过你说的也不全错,书房和账房隔着一个甬道,才刚刚下过雨,账房的火起得不对劲,而且只少了些他生意上的账本,可府里中馈这一块却丝毫未损。钱咏在山东的生意兴许真有问题,我会让人去山东查的。”

千澜脸色好了点。平时别人说她什么她都不怕,最怕就是别人说她没用,尽会帮倒忙。

好在沈寂最近对她多有包容,虽然不知因为什么,但这态度她很受用,心里便没有任何介怀,又笑嘻嘻地将后面的话都说了。

“从朱姨娘处得知,钱老爷与李氏最近两年关系很不好,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还曾惊动过李氏娘家的人,险些休妻。所以不排除李氏与他因感情不和而杀人的可能。”

“我在盘问李氏的时候,确实也并未感觉她有多伤心,而且很寡淡,我问她钱老爷平时喜欢什么的时候,她显得很激动,说钱咏平时爱皮影戏成痴,如姨娘就是他在看皮影戏时认识的行首,没两天就接回府抬了姨娘。说起如姨娘,她更是恨的牙痒痒。”

“我还特地问了年关负责鞭炮采买的是谁,大人猜我听到了什么?”千澜笑望着他,一副你不可能猜出的模样。

沈寂看她半晌,“府里中馈并非李氏主持,李氏主母之位行如虚设。”

这是肯定句。

千澜惊讶道:“大人怎么知道?”

沈寂淡笑不语,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年文清候府五房同样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他的五叔因宠爱一个姨娘过重,分府别住后将府里的中馈交给那小妾操办导致宠妾灭妻,家宅不宁,他的一个庶弟也死在那时。

后来以那姨娘被处死了事,他五婶那时每日的怨妇模样他记忆犹新,但这事儿不能说,家丑不可外扬。

“这府里中馈如今是朱姨娘在管,又有老太太撑腰,府里无一不服,鞭炮的事情也是她安排的。”

“如果是府里的人投放的火药,那只能是在鞭炮里动手脚,在外购买火药很不可能,咱们可以从这开始查。”

沈寂点点头,从圆椅上站起来,“有些事情问府中下人或许更清楚,等你问完了钱府大小姐,就先回家去,明儿再提两个下人去县衙问话。”

是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四舍五入算不算他怜香惜玉?

无论是什么,她听了这话心里高兴,于是看沈寂里去的背影都觉得他更加高大伟岸,脸上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