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么说,千澜便越肯定他怀疑的人是史云正!
细细想来,这四个人自打被关进同一间牢房后,其余三人偶尔会用文绉绉的语气骂骂狱卒,更会一同吟诗论经打发时间。
唯独这个史云正,从进来至今竟只坐在一旁发愣,到饭点了就吃饭,累了就睡,整得好像牢房是他家一样。
据说他家里最是贫穷,可他身上穿的,却是今年新制的蜀锦衣裳,市价绝对不低。倒不是不相信他没有暴发户的能力,只是这钱财的来源有些扑朔迷离。
也难怪沈寂会怀疑上他。
千澜跟着沈寂一起去了关押史云正的审讯房。
史云正仍旧穿着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不过下摆处与背上有些地方都沾上了泥尘,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半束头也变得凌乱。
他就这样垂首坐着,双手交握靠在椅背上,显得乖觉又可怜,很难会有人将杀害田月娘的凶手和他联系在一起罢?
哪怕是沈寂都忍不住生出那么一丝对自己的质疑来。
屋子里除却他们二人就只有史云正和一位衙门的同僚,千澜笑着朝他拱了拱手,请他帮忙沏了一壶茶,又从袖袋中掏出几个铜板,当做谢礼。
小捕快欣然收下,道一句多谢,又说:“赵捕快客气,不过吩咐沏茶罢了,这就来,沈大人与赵捕快略等。”
千澜笑嘻嘻地回了一礼。
这边沈寂已经在史云正面前入座,正不动声色的睨着他。
千澜走过来,在沈寂身旁坐下,“史公子别来无恙啊!”
史云正眼皮抬了抬,并未说话。
千澜讨了个没趣,却也没有在意,顾自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坐着,时不时端详一下屋子里的摆件。
各类瓷器皆很粗糙,除却几个梅瓶尚可,其他都是一些民窑里做出来的,由此可见,曾有才为官还算清廉,没有做出搜刮民财充门面的混账事情来。
沈寂侧目看她一眼,对于她的市井做派很不看好,皱着眉咳嗽了一声。
千澜看过来,察觉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妥,当下赧然一笑,迅速将腿放了下来,乖巧地把双手放在膝上。
沈寂这才满意地看向史云正,说道:“史公子莫怪,衙门办案,在所难免。”
他指了指他手上戴着的镣铐。
史云正闻言轻抬右手,笑道:“沈大人有礼,草民岂敢,只是不知这几日关押在下,究竟所为何事?”
他的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也许是他本来性子就很寡淡,又或许是他本来就清清白白,更或者他觉得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从此事上摘开。
“不知史公子可认得田月娘?”沈寂立刻收敛神情。
“认得。”史云正很坦然,“她的命案在珑汇早已传开,也听说知县大人早便将凶手王绪定罪下狱,大人此时提起是为何?”
都已经把你抓来这儿了,就不信你自己心里没有数!
千澜秀眉拧起,反问道:“你当真觉得犯下如此大罪的杀人凶手,就是王绪?”
“难道不是么?我也并不知道,不过县衙发出的告示是这样。”史云正抬头望着她,目光闪过一抹嗤笑,“若田月娘不是王兄所杀,那两位大人眼下是在怀疑在下?”
“史公子还未回答本官的问题,你可认识死者田月娘?”沈寂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在下说了,认得,她的案子早在珑汇闹得沸沸扬扬,沈大人方才没道理听不见在下说话。”
千澜拍着案:“莫跟我们在这装疯卖傻,沈大人问的是在月娘遇难之前你可曾认得她?”
“哦!”史云正闻言懒懒地笑起来:“那就不曾认得了。”
“是么?”千澜抬眉睨着他,“我怎么听王绪说,你们之前见过啊?”
王绪这厮素来口无遮拦,因此他与兄弟们之间这些事千澜也是晓得一些的。
早在今年端午前几日,王绪受他娘王娘子之命去为田家送粽子,恰好在门口遇见登门拜访的史云正,于是一同去了田家。
有些缘分可能就是这么猝不及防,惊鸿一瞥之后便念念不忘。
史云正对田月娘如是。
当然王绪时常脑子不灵光,既不知道他娘给他找了个妻子,也不能察觉他娘为他找的未来妻子被自己的兄弟看上了,他所能知道的,最多就是史云正曾有好几次向他打听田月娘的事。
王娘子为何非要王绪娶田月娘意图尚且不明,但听王绪所说,至少能说明史云正对田月娘有所喜欢吧。
可史云正现在却说自己之前不认识田月娘?
这不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第35章 周笙的身份
史云正眼眸忽而转动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再看千澜二人时,面上已然挂了笑意满满。
“赵捕快的意思在下知道,我当日确实与田月娘有过一面之缘,只因她的容貌清丽可人,这才记住了她。”
他又叹息两声,继续说:“可自打我知道王绪之母王娘子有意与田家结为姻亲,哪怕是再有心意,我也只能将其深藏在心底。”
沈寂道:“你是从何人处听说王家娘子欲将田月娘配给王绪为妻的?这事儿就连王绪自己都不知道。”
“那日酒宴上,像是听万兄说过那么一嘴儿。”
万成林?
沈寂立即凝了眉:“哪日酒宴上?”
“七夕那夜,我们兄弟几个在得仙楼吃酒吟诗时听他说的,哦!那时候王绪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