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默了半晌,起身吩咐道:“这里湿寒,明日起升了炭盆吧!”
说罢领着千澜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门口时才听见水月喟叹一声,“……我这一世过的荒唐,临了能有个这样的结局,不算悲惨,多谢了。”
荒唐吗?
千澜折身看向她,水月那张沾着污垢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笑意,像是释然,也像解脱。
她道:“世人大多荒唐,不只有你。”
……
从地牢出来时,已是深夜,皓月如银高挂在半空中。墙角处的几株红梅初绽,夜色里一股清香扑来,当真是霜华浓似雪,暗香溢清园。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息。”沈寂在她身后说话。
千澜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空中的月亮,“大人,孙亦文这事情算是结束了么?”
沈寂嗯了声。
知雨案真相大白,凶手已经招认,余下也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就算有,那也是杭州官府要管的。
至于扶凌门一案,现在他们所能知道的线索少之又少,就算要追查也只能从余凡和金三爷下手,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不会坐以待毙,查起来绝非易事。
为今之计,只有先撬开孙亦文的嘴,再去山东查矿场的事。
两人默了半刻,千澜扭头看向沈寂,“大人去过双清巷那间宅子了?”
若没去过,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一块?
沈寂点头,“……在偏厅的书案下面找到一个很深的地窖,但是里面的东西提前被人清理了。只怕是早有准备,猜到我们会查到那里去。”
这么说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千澜叹了口气,“要说这扶凌门的人行事是真的迅速,做的还人不知鬼不觉,现在卢玉锋也死了,水月虽招了一些,但都没什么大用,她所知甚少,身为外门人的孙亦文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人明日如何安排?”
“明日伍六七会到杭州城。”
闻言,千澜眉头微动,抬眸望向沈寂。
从廖氏等人回京以后,她就只匆忙见过伍六七一面,那是伍六七背着包袱只和她说有事要办,至于办什么事,去哪儿办事她一概不知。
如今知雨一案都办完了,他才回来。
千澜不由好奇,咬咬唇角凑近沈寂问道:“伍六七可离开了有小半月,大人让他去做什么了呀?”
她知道沈寂肯定有些事瞒着她,但是现在伍六七既然都已经要回来了,应该不涉及什么机密了罢!
问及此,沈寂低低一笑,轻手揽过她,“本是未雨绸缪,不过到现在你我安然无恙,想来这一劫已经渡了。”
“大人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千澜纳闷,难道伍六七此行要办的事有关他们二人的性命?
她想到在珑汇时那厮的德行,以及他教赵霁那一套不靠谱的拳法……真不是她瞧不起伍六七,那毕竟是和她一块巡街办公的好兄弟。
实在是无论从武功还是机灵,哪怕是相貌上面,都是近墨略胜一筹,而自己的性命居然有那么一刻是交给伍六七去保护。
想起来是有些害怕的。
千澜目光如炬,“大人,难道近墨和凌云没空吗?”
沈寂看她半晌,忽然笑了,点点她额头道:“你该相信伍六七的,此事他办的很好。”
第152章 沈复来了
当伍六七翌日回到杭州时,千澜与易霜两人相携在街上走着,她一只手扶着易霜,另一只手上挎着一个竹篮子。
不久前她才跟易霜去云雾道观后山给她兄长做完最后一场法事,打发了近棋回衙门报平安,便陪着她在街上走走,当是散心。
忽然,伍六七当街大喊一声,“千澜!”
千澜被吓得手一哆嗦,那篮子便从手上滑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后落在了一匹高头大马脚下。
伍六七下马给她捡了篮子,快步走到她们面前,“你俩是要去哪里呢?”
千澜打量着眼前人,半晌没认出来。
来人一袭锦衣,玄色披风加身,黑发简单的束起,面容微黄,看起来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剑眉星目,偏偏身形还很修长魁梧。
怎么看怎么像个少年将军。
回想起之前总穿着捕快服且不修边幅的伍六七,千澜惊讶出声:“伍六七?你......”一句你发达了就要脱口而出,余光偏见他身后的马车,又急急改口。
“你回来了!”
“是啊,本来还要早几日到的,之后沈大人传信来说让我不用着急,先仔细把京城的事料理完,所以今天才到杭州。”说到这里,又凑近了一些,小声道:“你不知,我去时途中还跑死了两匹马。”
伍六七挠挠后脑勺,不改以往憨厚,“沈大人呢?”
“在衙门办案。”千澜看了眼马车,压低声音:“这马车里是什么人?”
“是沈大人的叔父,沈家三老爷,沈复。”
千澜一怔,据她所知,沈寂此番是让伍六七去东宫向太子近卫李茂传信。李茂其人与沈寂关系素来有些交情,又很受太子信任,若是请人来江湖救急,这个人是不二人选。
怎么来的却是沈复?难不成京城有了什么变数?
伍六七看出她的疑惑,也转身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先回提刑按察使司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