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澜眉头微动,“你早便知晓孙亦文就是凶手?那你为何不早说?”
佑生激动道:“他们蛇鼠一窝,我若说了便连命都没了。”气盛时他那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姓孙的背后是通判大人,我怎么敢拿颗蛋去砸人家的大石子?我只能隐忍不发,想着若有一日能北上,我就去告御状,或是一包砒霜下在姓孙的酒里,让他断肠黑肚。”
这么偏激的吗?
千澜不禁暗想,得亏她们来了,得亏易霜喊冤了,不然这世间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惨案?
“你可知孙亦文为何要杀她,毕竟你方才说的这些也不过是猜测,你并没有亲眼见着他杀人?”
佑生哭着哭着竟笑了起来,一拳重重的砸在桌上,砰地一声直叫人揪心。
“因为阿姐偶然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他们在帮人洗钱,还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姓孙的本想用钱让她闭嘴,知雨阿姐也不想和他们牵扯,拿钱走人再不回杭州,可他们却非要害她性命。”
此话一出,千澜与近棋一个堪比一个震惊。
钱咏和吴坤也是帮人洗钱,怎料孙亦文也是!
难道最近做生意时兴这个?
千澜不蛮敢信,喉咙动了动,“那你又是怎么得知的?”
第150章 金三爷?
这么重要的事情知雨怎么可能让别人知晓?
千澜眯眼望着他,目光带着探究。
佑生对此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刷的一下红了脸,低头不语,近棋见他神情有异,暗自琢磨了半刻,电石火光的一刹那他悟了。
“我晓得了,你偷听的,你偷偷潜入知雨房间,听到了他们谈话是不是?”近棋抱臂啧啧个不停,“行啊佑生,你瞧着年纪不大,贼胆倒不小啊!”
佑生被他这么一说,面上早已挂不住,脖子一梗,支支吾吾想要解释,“我……我没有!”
“那你说你是怎么晓得的?”
“我……”佑生欲言又止。
近棋哼笑鄙夷:“说不出话,难不成被我猜中了?”
“我没有,”佑生面红耳赤,“那日,那日我在扫洒,我没想他们会忽然进来,我只好藏起来,这才不小心听到了。”
千澜闻言皱眉:“是在哪里?既是扫洒,你干嘛躲起来?”
佑生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脑袋,轻声道:“是在知雨阿姐屋子隔壁那一间,那儿非是富贵之人进不得的,我躲在里头吃烤鸡。”
千澜:……
敢情是躲在里头偷吃呢!
他所说的估计就是千澜他们去羞月坊时待的那间屋子,那里算得上是整个羞月坊最安静的地界,也不知用了怎样的工艺修筑,隔音效果那是好的没话说。
装潢就显得一般了,千澜记得里头似乎有一个内室,用六开素纱绣墨竹屏风隔开,内室中一应家具齐全,藏个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千澜道:“你是听到孙亦文和知雨说话?”
“不是,是听到姓孙的和他的小厮说话。”
“崔满?”
佑生点点头,“就是他。”
千澜脑子转的飞快。崔满自然知晓孙亦文替人洗钱的事,或许背地里不仅只有洗钱一项,但崔满却在知雨出事前就不知所踪了。
细细一想,一则或许是孙亦文害怕事情败露,派人杀了崔满,若是如此,为何孙亦文不早些动手,或者干脆就不让他知晓这些事。
二则,崔满真像方妈妈所说的,去别处谋生存了,他晓得孙亦文这么多的秘密,倘若她是孙亦文,必然不会让崔满离开自己的视线,但孙亦文却痛快的放他走了,这莫非不可疑?
想到这里千澜立即追问:“当时他们可还说了些什么?”
佑生低头想了想,露出奇怪的神情来,抬手挠挠后脑勺,疑惑道:“其实我瞧着有些奇怪,当时他们没多说别的……可我瞧着崔满对姓孙的不怎么恭敬。”
莫非崔满并非是区区小厮而已?
千澜面色凝重,又问:“怎么个不恭敬法?”
佑生咬着唇角,眉头更皱了,“不好说,但就是觉得不恭敬,不像是一个扈从对主子的态度。对了对了……”
他忽然眼神一亮,高声道:“我想起来了,他们有提到一个人,金三爷。”
她记得沈寂说过,方妈妈曾提起过一个姓金的人,孙亦文似乎还喊他三哥。会不会就是同一个?
不等她问,佑生紧接着将下文说了,“这个金三爷似乎是他们的老大,姓孙的也是给他办事,崔满说事情被金三爷知道,你我都会吃不了兜着走。什么事我不知道,但他们还提起知雨阿姐。”
“后来没过几日就传来了阿姐的死讯,我就琢磨着会不会是因为阿姐晓得了他们的事情,这才招惹了杀身之祸。”
“你琢磨的应该没错。”千澜不再问话,伸手拍拍他瘦弱的有些硌人的肩膀,“你留在这好好烤火,这些天先待在提刑按察使司,莫要去别的地方,你可明白?”
“我不能回去吗?”
千澜望着他沉默了下,忽而一笑,“不是说衙门的牛肉面好吃?多吃几碗再回去吧!”
……
两人从佑生处离开时,已近酉时,天渐渐暗了下来。
大雪算是停了。
下过雪的世界格外宁静,院子角落里几处丛生的慈竹被厚雪压弯枝头,北风一抚,上头的雪便哗啦啦全部落下。算是千澜耳边唯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