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是心存侥幸,瓷器的汤匙在放下时磕在碗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问崔红:“这是新来的蒋医生配的药吗?”
崔红的身子僵了一下,眼里很快闪过一丝慌张,她站在颜灿面前,点头:“是的。”
颜灿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他将药递给崔红,连声音都变得闷闷的:“帮我放到房里吧,等温了再喝。”
崔红跟在颜灿后面,帮他把药放在桌上,随后轻手关上门,表情古怪。
公司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忙,只是颜汀再忙,他也有选择合作伙伴的自由。
硬壳的文件夹被颜汀随手扔在桌上,落下的劲风带散了桌角的其他文件,白纸黑字的纸张飘在半空中,哗哗一地。
程薇面色难看,却还是努力咧出一个笑容,曾卉也站在旁边,她不能太难看。
“没这个必要。”颜汀的声音很冷,冷得像淬了毒的箭,他意有所指,“不诚信的合作伙伴,我不能赌。”
程薇闻言脸色一变,化完妆精致的脸也没能掩盖住她难堪的表情,她捏紧手中的包,抬起头对曾卉眼神示意了一下。
曾卉看着,明白这是要她先出去的意思。但她是颜氏的员工,当然只听老板的话,所以她转头看向自家老板,在得到颜汀点头同意的时候,这才踩着高跟鞋出去。
程薇喝了一口桌前的咖啡,苦涩的滋味从嘴角蔓延,直达心底。她的眼睛蓄了泪,满当当的,快要盛不住似的落下来。她看向颜汀,声音哽咽:“汀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我…我也是没办法。”
当年她以为颜氏快要败落,所以毅然的一走了之。爱情固然重要,可颜汀到底也没答应过和她在一起,说不定暑假之后,颜汀或许要流落街头。
她不能赌。
可让程薇没料到的是,颜汀不仅守住了公司,反而还越做越大。他的能力、相貌、财产,无一不在她的心里膨大,对于程薇来说,只有颜汀配得上她。
她以为自己只要像在国外时那样装装可怜,哭一哭,就有无数的男人为她擦泪,再轻声细语哄着。
但自从她回来之后,颜汀不仅对她的示弱熟视无睹,反而经常漏出厌恶的表情。不接她的电话是常有的事,就连今天上颜氏的门,都是难上加难。
颜汀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甚至连手边的纸巾都懒得抽出一张递给她。他的心里毫无波澜,在商场这么多年,程薇如今的本质他早已看清,实在没什么必要谈合作或是打感情牌。
年少时父母的教育他还谨记在心,要绅士的对待每一个女孩子。
颜汀看了她半晌,忍下心中的不耐开口:“哭完了吗?哭完了我让秘书送你出去。”
他自认为做得很好。
程薇的手段使尽了,奈何颜汀就是不搭理。她拿起纸巾擦干脸颊的泪,收好刚刚从公司带过来的计划书,她看着头也不抬的颜汀,用了最后一个方法。
她说:“汀哥,我可以治好颜灿。”
颜汀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中透露的不再是浅显的厌恶,而是更深层的,让程薇有种毛骨悚汗的错觉。他的声音低沉,噙着警告的冷意:“程薇,谁准你拿我弟弟开玩笑了?”
程薇的手心紧张到出汗,用力的指节泛白,她强装起自信和颜汀对视,“我没开玩笑,汀哥。你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我敢说出来,就是有这个能力。”
颜汀没说话,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程薇的脸上打量。
程薇心中激动,面上却没有表露,她知道现在颜汀的心里肯定在动摇,所以她继续加大力度说:“两年,最多两年,我保证。”
颜汀向后靠在椅子上,从鼻腔轻轻发出一声笑,程薇撞进他的眼底,幽深看不到底。
“报酬。”
“我不要报酬。”程薇说:“我只要你原谅我。”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走远,颜汀坐在椅子上,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现。他不得不承认,程薇家确实是首屈一指的制药世家,今天她说的话可能只有一分真,可即便只有一分真,对于颜灿来说那也是缺之不可的。
天气渐渐热了,颜灿在阳台待的时间倒是越来越长了。
傍晚六点,是颜汀回家的时间。
颜灿听见汽车的行驶声,刚刚还伸在窗户上的脑袋马上就缩了回去,他兴高采烈地在自己房门口,等着颜汀上楼。
“小灿。”
“哥哥。”原本还开心的颜灿在颜汀靠近之后,立刻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一步,他皱着眉朝自己的鼻尖挥手,有些不开心地说道:“你别过来。”
颜汀的脚步停在原地,他不明所以。
颜灿紧紧抿着唇,沉默半晌,才开口:“哥哥好臭。”
好臭。
好讨厌的香水味。
第24章
自从那天被嫌弃,颜汀还是改回了只要在外面接触了味道太浓的东西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颜灿在蒋昊霖的调理下,身体的进展还是不大,他只好让颜汀尝试,原先计划书里的那部分。
只可惜颜灿的身体确实是太瘦弱了,接触外界时起的反应总是很大,承受不住一点风吹雨打。本身蒋昊霖计划可以从一分钟慢慢来,再到三分钟、五分钟,这辈子那么长,颜灿总有一天会适应的。
但落在颜汀眼里,颜灿在外界持续不断的咳嗽和长时间的面色苍白让他很揪心,他开始怀疑蒋昊霖的能力。
颜灿正在做功课,淡淡的笔墨香随着晚风侵入鼻尖,落笔时的沙沙声与颜汀的抱怨声重合,在沉寂的黄昏中让他忍俊不禁。
“一点都不靠谱。”颜汀站在阳台,伸手拍了一下正在盛开的向日葵脑袋上。
“哥哥。”颜灿低着头写作业,眼角的余光却把颜汀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楚,“你别把我的向日葵拍死了。”
向日葵黄黄的大脑袋被用力拍得低下又扬起,颜汀穿着睡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暖橙的最后一丝微光打在他的脸上,连线条都变得柔和,他笑着说:“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