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谈恋爱时就是太锱铢必较,掂斤播两?,所?以谈了分分了合,合了又分掉换下一个新人?重新来过。反复在不同的人?身?上重蹈覆辙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对谈情说爱已厌倦,也没时间精力经营一段长?期的亲密关系。
乔宝蓓和谁谈,谈了多久,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心思单纯藏不住事,高中毕业以后的恋爱对象也没藏着掖着,都与她一一据实交代?过。
她知她就没认真和谁谈过感情,一旦受了点委屈,觉得有不对劲的苗头,就立刻分得很干净,还?没玩洋娃娃的爱好长?情。
这没什么不对的,还?很省心,不会?在烂人?身?上浪费时间拉拉扯扯闯出祸端,却也鲜少真正深入了解伴侣,没有经营长?期关系的能力。
年轻时谈谈恋爱分分合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踏入婚姻又怎能像恋爱时一样逃避?
乔丽珍欲言又止,因为自己在这方面同样有空缺,也不知该怎么去和乔宝蓓讲,给她开导。
沉默太久,乔宝蓓忍不住出声催促:“你能不能过来接我?回?家啊……”
理发?店的员工也都在店里候着,时不时传来谈笑和催促的声音。乔丽珍用裹了石膏的手稍微挥挥示意,狠狠心,压下气?:“乔宝蓓,你现在结婚了可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总不能动不动就说要回?家要回?家。”
“你还?当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呀?和谁相处不开心就打电话?喊我?。又没发?生什么大事,你总得自己试着去和人?沟通,和人?解决,是不是?他是你丈夫,又不会?真把你生吞活剥了。要是次次都逃避次次都回?家,这怎么得了?日子都不用过了。”
“那他要是真的对我?不好,下次你接到的就不是我?的电话?了,就是在社会?新闻上看?见我?的名字了!”乔宝蓓深吸口气?。眼一闭,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乔丽珍油盐不进:“哦,你以为他们这种豪门不会?压什么热搜,买通新闻报道啊?”
听这话?,乔宝蓓的脸更白了。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点?那更完蛋了,社会?新闻都上不去了!
手机屏幕又蹿来一通来电,看?见是谁,乔丽珍顿了顿,不假思索:“你等等,我?接个电话?。”
她挂断得干脆利落。
乔宝蓓看?恢复主屏幕的手机,简直不敢置信。神魂仿佛在一瞬间被死神勾了去,她身?骨无?力,顿时塌落闭眼到床上。
中途挤进来的电话?是傅砚清打来的。
不算意外,也确实在乔丽珍的意料之?外。别说乔宝蓓了,她一个普通老百姓面对傅砚清,即使是一通电话?,也多少会?犯怵。
她没让人?等太久就接了电话?,隔着屏幕鞠躬着腰,讪笑两?声:“欸,傅总,您稍微等我?一下,我?这里还?有事要和人?说,就等我?一分钟。”
得到对面的首肯,乔丽珍开了静音到店里让几个还?在等的人?先坐车去餐厅,自己则额外打一辆网约车。等人?散去便坐在沙发?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您继续说,是有什么事吗?”
两?个人?吵架闹僵关系,她的心也跟着一块揪起,分外忐忑。
起初头回?见傅砚清,乔丽珍对他这个侄女婿也不是很满意。脸是好看?,就是总板着一张脸长?得太严肃,人?是谦恭,但不说话?时确实感觉不好相处。年纪又大,家里又实在太殷实,怕宝蓓嫁过去镇不住场子被人?欺负,她也是日省月试,揣摩考验很久。
傅砚清的表现挑不出错,不论是否真心喜欢,对乔宝蓓的情绪是稳定的,也舍得花钱。一个人?的好和爱是装得出来的,但长?得丑和没钱是遮掩不住的。
他装作?普通人?追了乔宝蓓一年半载,看?宝蓓和其他人?投合相好,这耐力也不是谁能比拟的,又怎么会?在婚后连宝蓓和人?吃顿饭就忍受不了?
她不好意思问他,也没想过要在乔宝蓓身?上找问题,就想听听他怎么说,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傅砚清的态度依然是平和的,她没问,他也提了今天的事,甚至还?问她,是否要把宝蓓接回?去一段时间。
乔丽珍立马警觉了起来:“别,这可解决不了问题。”
“你有这心是好的,别老听她哭哭啼啼要回?家就真让她回?来。次次纵容,次次避而不谈这怎么行?日子是你俩过的,总得面对面好好谈。”
乔丽珍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她就是吃软不吃硬,必须要人?哄着,小孩子脾气?,跟没长?大似的,得你多担待些。”
“嗯,我?会?。”傅砚清掌着手机略一颔首,目光投向窗外,深而晦暗,“是我?的问题。”
听他态度谦和,乔丽珍也拿不准真伪,挂断电话?以后,想着晚点吃完饭回?去看?看?乔宝蓓,或是再打电话?问问情况。
她人?到餐厅吃饭,包房里的气?氛很热闹,觥筹交错,哄笑声一阵接一阵,差不多快九点的时候才意兴阑珊准备散场。
在这期间,乔丽珍一直等着乔宝蓓的消息,等她是否会?打来电话?。她都想好要怎么哄劝,谁料这半个钟头也没等来一通。
她按捺不住心,没参与几个姐妹逛夜市的活动,辗转到走廊的盆栽旁,给乔宝蓓拨去电话?。
忙音响了很久,总算接通。
乔丽珍刚想说话?,听到的却是傅砚清低而沉的声音:“她在睡觉。”
话?到嘴边,得亏没说出口。乔丽珍不尴不尬地笑:“睡了?也是心大,那估计没什么事了。”
傅砚清“嗯”了声:“她醒了,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乔丽珍忙说好,挂了电话?,拍胸顺心,给脸扇风散散热。
她这调和员当的,都可以直接去官方的调解平台值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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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
傅砚清将手机撂下,坐在床边侧目看?床榻上熟睡的人?,攥了攥手,轻轻去抚她面颊的碎发?。
他本是想做些事转移注意力,静静心,但线上会?议里频频出神,只好提早结束。
开了监听器,本身?也听不到想听的话?,反而还?知晓乔宝蓓啼哭着想回?家的事。
傅砚清说不清自己听到时是何种心情,他已没了脾气?。从开门上车,给她洗手作?羹汤的那一刻,心气?就已经压到最低。
不用乔丽珍说,他也知道,乔宝蓓确实像个小孩,得顺着得依着,胆小怕事还?娇气?。为了现在已有的生活,她怎会?去做越界的事?哪怕心里有念想,应当也只存在于浅层的意识。
他早就知道她不喜欢他,结婚也只为富贵荣华,图个优渥的生活。他早就知道年龄的差距如天堑沟壑,会?有诸多不适宜不适配的观念和冲突。
他想过婚后坦诚相待,尽可能地培养感情,但相隔两?岸,生活不同频不同步而是常态。乔宝蓓不会?迁就他,即便从学校毕业,异国期间也没来看?望过他。
他也想过就此维持已有生活,放弃那些不可奢求的幻想,但偶尔看?她对自己露出的笑,弯起的眉眼,他心里又无?可救药地滋生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