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清过去拾起?那只鱼,放到率先准备好的水桶里,向她告知:“这?是石斑鱼。”

他没再像从前,对她进行一些无聊透顶的科普教诲,只告诉学名。

乔宝蓓“哦”一声,手?指拧绞着?,向前两步瞥了眼?,仍带着?好奇:“这?算大吗?”

傅砚清提着?水桶上称:“四公斤,已经算大体型。”

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内敛狭长的眼?让人深信不疑:“你很有运气和天赋。”

听到这?话,心里说不开心是假的。乔宝蓓轻轻抿唇,矜持地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

她的腿脚还在抖,那种持竿抗衡的感觉还流淌在血液里,说实话,挺上瘾的,尤其当鱼上钩时。

傅砚清看得出她还未疲倦,主动开口:“继续?”

乔宝蓓攥了攥手?心,直面他的视线,提出要求:“我要看你钓。”

天地可?鉴,她绝不是因为累或懒。

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要求,乔宝蓓也琢磨不清。她只是忽然间,忽然……想?看看傅砚清会怎么钓鱼。

他真坏,分明知道?她什么都不会,钓鱼也是初出茅庐,却放任她不管,直到最后才亲自教导她。

他夸她运气好,有天赋,不会要就此放她自己钓鱼吧。她不想?尝到失败的滋味,她想?要他陪在身边。

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乔宝蓓心里惊了下,费解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从前的她,可?是一直对他避之?不及。

眼?前的男人与以往没有太?大差别,肤色还是暗黄,身形依旧伟岸,那张脸是肃穆方正的,轮廓线条锐利硬朗。

可?她无数次回?眸,都能从他眼?神?里读出某种捉摸不清的情意。他凶恶漆黑的双眼?,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傅砚清答允了她的请求,但在此之?前,还问过她的胃,是否还能坚持得下去。

他实在妥帖,而?她的胃也予以回?应。

乔宝蓓的脸霎时红了,单独把它摘出来教训:喂,怎么可?以叫得这?么恬不知耻呀!

她的内心在上演小剧场,而?另一边,傅砚清已经起?了炉灶,把冰箱里的新鲜烤肉蔬菜通通放在案板上处理。

疏松拓然的软质衬衣易起?皱,容易给人以廉价感,尤其是小麦肤的男人穿,但傅砚清没有这?种感觉,更像是一个低调从简的老钱。

他做事利落干净,无法否认,很是赏心悦目。乔宝蓓坐在舱内的软座上,手?捧清凉冷饮,破天荒地眼?也不眨看他做事。

不过会儿,傅砚清便为她端上一盘烤好的肉和处理过的新鲜蔬菜。

乔宝蓓食指大动,用着?餐,瞄眼?水桶:“那个不吃吗?”

“处理的所需时间长。”他拿手?帕反复擦拭手?心手?背,回?应时带了些慢条斯理,“你先吃这?些垫垫肚子?。”

虽然那鱼丑,但想?到是自己辛辛苦苦垂钓,乔宝蓓仍会感到可?惜:“可?以先纪念一下吗?”

傅砚清略一颔首:“上桌时摆盘,剔骨做标本?”

乔宝蓓嘴里卡着?半截肉,双眼?瞪大。

怎么会有人说出这?么吓人的话啊?

“就,就没有别的……”她温温吞吞。

傅砚清:“我帮你们合照。”

乔宝蓓心底拒绝,埋头扒饭。

最后那条鱼都还没进到胃里,而?是尸骨未寒地先放冰箱冷冻。

傅砚清履行承诺,亲自为她示范垂钓,还不忘对她言传身教技巧。这?次乔宝蓓倒没有听得昏昏欲睡神?魂飘荡,她的屁股在小马扎上还没坐热,便因他接二连三的上钩,激动地站起?身来。

水桶堆叠着?大大小小的四五条鱼,乔宝蓓蹲着?屏息去看,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好会钓。

一个人怎么可?以身傍这?么多技能?并且还不为作秀,是切实潜心练就的。

乔宝蓓惊觉,自己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枕边人。结婚第三年,她对他好像稍微重燃了那么一丁点的好奇心。

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海钓,但又不愿表露得很崇拜,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出口。

傅砚清在处理手?里的烤鱼,他做这?事和鱼贩一样?游刃有余,不过多了几分对食材的完整性和干净程度的严谨。他低眉将手?没入剖开的鱼肚,嗓音轻缓:“高中时经常和朋友海钓。”

“那大学呢?大学不是很清闲。”她脱口而?出,因为想?到宋瑛说过的'全世界最闲的就是大学生了'的话。

傅砚清勾唇,不免为她的话感到可?爱。他托起?她的天真,言简意赅:“学校不同,外出的管理制度不一样?。”

军校管理严格,有着?另一套严谨的规章制度,以寻常人的人生流程来看,他的时钟是逆时针旋转的。十?八岁之?前的他,相较于成年以后,可?能还更为自由。

但现在,他最理想?的,最无法超越的,最至高无上的自由,是在拥有她的当下。

春夏之?交的天色总是暗淡得慢,但八点半时,晶莹蔚蓝的天,已无力承托最后的日光。

暮色四起?,远方的灯塔遥遥发射航标灯,孤傲而?高挑地耸立在山顶。乔宝蓓坐在马扎上吹风,已经生出一丝困倦。

在她打哈欠即将眯眼?时,一道?白昼金花倏然在眼?前炸开。

烟火在岛上燃放,所以隔得遥远,声响并不大。但乔宝蓓还是稍微醒觉了那么几秒,被夜空中的星光点点、火树银花所惊艳。

“好漂亮。”

她由衷地感慨,仰头痴痴望着?,光洁的后背被照得发亮,修长的天鹅颈上,面容如银盘一般夺人目光。

傅砚清看了会儿她,驾驶游艇按原路驶回?,稳妥靠在码头旁,并对她伸手?示意:“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