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他到底是真的不介意,还是佯装不介意?

在一起多年,乔宝蓓真的,真的看不透他。莫名其?妙地出现,没由?来地爱她,缠她,匍匐在身下,高高托举她,又死咬不放,宁可?彼此受伤。表现得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却又鼠肚鸡肠斤斤计较。

人为什么要这么自我撕扯,作茧自缠?因为爱吗?丝毫没有魅力,丑陋又无用,像脚下一团烂泥,踩过也染一身腥。爱人的能?力不会给任何人赋魅,做不到大度又强装镇定多可?笑啊?

望他狭长低垂的眼,那里?晦涩无光,饱含水色的红,如海域般倒映她的面容,她的心仿佛也在里?面飘荡,逐渐趋于平静。

无言好半晌,乔宝蓓垂下粘连泪痕的眼睫,缓慢出声:“你真的不介意?”

“不介意。”傅砚清回以确凿的话,攥她腕骨的手?却轻微地收了?一丝力。

乔宝蓓脸臊得滚烫,为自己开口的推搡:“……我没有故意瞒你,是你一直没问过我。”

“我知道。”他不计较,始终注视她:“是我没有及时发?现你情绪的反常,是我先前对你做得过分?,让你感到不安,所以不愿开口也难以开口。”

“先不用和我说过去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告诉我,你口中要挟你恐吓你,对你进行?勒索的前男友到底还做了?什么。”

怎么对她的胡言乱语记得这么清楚?

乔宝蓓的脸更烫了?,眼光忽闪:“也,也没有这么……过分?。”

生怕他误会,她又连忙道:“我没有要维护他的意思?!我早就和他断干净了?,是他缠着我,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至于其?他的,我脑子很?乱,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讲清楚,反正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相信我,好不好。”

乔宝蓓去牵他的袖口,满眼写着委屈。

傅砚清松开腕骨,反握手?背:“你愿意开口说,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

“选择用什么方式坦白是你的权利,如何解读是我自己的是。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阐述事情时难免会有主观倾向,包括我也一样,只想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话。”

“但?这不代表我不信任你,明白吗?”

停顿几秒,乔宝蓓才讷讷地回应:“……明白。”

傅砚清清楚,他的妻子时常因为胆小怯懦而习惯性推卸责任夸大其?词。她眨下眼,偏开视线一秒,小拇指蜷曲一下,都是撒谎的痕迹。

发?现这些细微而不为人所知的细节,他奉为独属于自己的,极为珍贵的秘密。

她撒谎可?爱,她虚荣也可?爱,她见识短浅贪图蝇头小利,比自诩豪杰的名流更生动。那是她赖以生存的伎俩,不害人,只为己,他何故去挑剔?她是极其?厚重极其?饱满的一本书,漂亮又皱巴。

他珍惜地掀开一页又一页,铭记于心,如饥似渴,同时也怕看到不该看的,对内折损自己。

不放过对任何男人的较量,又疑惧自己比较不过,焦心他人在两性关系里欺辱她,而自己却不曾拥有过她。

庆幸她的前任差劲,不值得回味;

揪心她被这种人蒙蔽双眼,浪费时间;

他的妻子,他的宝蓓,唯一的明珠,唯一的挚爱……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坦然接受一切。为什么当初将她带走?抚养的不是他?他会做她的养父,用心竭力地养育长大,免于让她被任何男人蒙骗欺负。

傅砚清微微压下气,“先告诉我他什么时候缠上你,比今天还要早,对么?”

自知隐瞒不过,乔宝蓓没否认,规规矩矩坦白:“前两天他给我打电话……往旧手?机里?打,那个号码我以为已经停用了?,没想到能?打通。我看过短信,他一直给我充话费,发?短信骚扰我……不是我主动联系的,是他,真的。”

“我把电话卡拔了?,也注销了?。但?是找不到在哪里?了?……”

打电话,旧手?机,已经停用的注销的电话卡。

傅砚清缕析来龙去脉和时间线,心中了?然,阖了?阖眼,问:“旧手?机在哪里??给我看看。”

乔宝蓓不太敢拿出来,强装镇定地扯谎,拉回重点:“我、我卖掉了?,他死心不改,还发?到我现在用的手?机里?,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包括他今天突然来理发?店……”

“我很?久之前就和他提分?手?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也就高三暑假和上大学之前的这段日子,还不到两一个月……”

乔宝蓓吞咽干涩的喉咙,隐去中间滚到床上的私密事,柔声说:“他爸妈安排他去燕北读书,他不肯,说不想和我异地,要留在黎城跟我在一起,我怕耽误他,也怕被他爸妈骂,就说了?一些好话哄他去燕北读书。”

“他可?能?以为我没打算和他分?手?,可?是他走?了?以后我就主动切断所有联系了?……我没有很?喜欢他,我就是,我就是喜欢谈恋爱带来的感觉……”

好苍白无力的借口,好草率的缘由?。乔宝蓓不知傅砚清是否会相信,会在心里?怎么想她。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看在他有钱,长得帅的份上才答应交往的吧?在丈夫面前夸前任,即使?非本意,她也觉得好别扭,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说清楚,断干净……很?不好。”乔宝蓓低头认错,又嘟囔一句:“我和他说了?,我已经结婚了?。”

傅砚清抚她面颊的软肉,字字陈恳低沉:“别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知道你已婚的情况下还纠缠你,由?此可?见,他的道德感不高,并?且情绪极度不稳定。”

对,就是这样。

乔宝蓓没出声,在心底点头,端着乖巧温顺可?怜巴巴的姿态。

傅砚清接着问细节:“他见你,对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不敢说,不能?说。乔宝蓓眨了?眼,让眼角的泪珠落下,愁苦极了?。

相顾无言数秒,傅砚清没接着问,轻叹一息:“一会儿再说,先吃晚饭吧,你饿不饿?”

乔宝蓓觉得他没那么凶了?,反倒像个善解人意的大家长,还是舍不得孩子挨饿的那种。

她没搭腔,其?实?是有些饿了?,不好意思?说而已。不过会儿,傅砚清让人把餐食送上楼了?,她矜持一下下,在他走?后,立即拿起刀叉。

傅砚清没吃饭,在窗台抽了?一支又一支烟。他很?少这么放纵自己,只是现在急需要尼古丁的麻痹感。

对她的这段恋情,他不是不知道,相反,听她复述,他的脑海里?已经能?找到过去窥探的博文、照片,并?一一对应上。

心口有密密麻麻的痛感,涌上的一瞬,傅砚清指间的烟蒂有些拿不稳。他将其?摁灭在烟灰缸里?,闭眼缓了?片刻,太阳穴的神经仍突突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