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怎么哭了？！”丁丙着急叫了起来。

王盟这才发现自己看不清人影了，雾蒙蒙的。一摸，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

---“雪山路难行，贵客破茧涅槃…”

“可喜可赞。”

第九十一 章 梵音钟响

丁丙已经跑过来了，眼里全是慌乱和着急“老大是不是那秃驴讲什么了？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瞎扯…我立马…”

话秃噜一半，他愣住了。整个人变得僵硬，拿着餐巾纸的手定在空中。王盟额头靠在他额头上，泪流满面，却笑着很开心“还好，我还有你…”

眼泪这种东西，没被人点出来，还没什么，过一会就好了。要是有人在这时候问一句“怎么了”，那完蛋，根本就控制不住。

什么面子、形象都要让步了。

即使眼泪干后被风吹着难受，但也止不住，反而更难受了，连哭都不能好好哭。

要是王盟大声嗷嗷哭还好，最怕就是这种一声不吭，就是这么平静的流着泪。却红着眼眶，鼻子都哭红了，还倔强的抿着嘴唇。

他这样静静的站在那，又认真看着他们，从灵魂里透出深深的悲凉感。

王盟也想止住眼泪。但看着丁丙和背后雪山，就想到他的血流在自己的脸上，烫得他睁不开眼，还笑笑着一字一句道“老大…下辈子换我去找你，好不好？”

像是打开封条一样，之前被压抑着刻意回避的记忆和情绪一下涌上来了。

我并不是一个多厉害的人，甚至算得上懦弱。

无什么大志，也没什么特长，学生时代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默默无闻看着那些“风云人物”上演所谓的“青春”。在人群中，也是被大浪推着走小鱼，重复着枯燥无味的生活。

如果不是王家出了事，二爷找上了我，我可能就这样普普通通的过着三点一线的日子，然后死在哪个角落里都没人发现。

所以我挺理解张麒麟的，因为我也找不到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在我前十几年的人生可以说非常的空洞无趣，就像NPC一样，时刻等待主控的行动。

不是不想改变，而是你发现，你已经丧失去热爱的权力了。

因此无邪的那个眼神才会让我印象那么深刻。就好像一滩死水突然被扔了块石头，初识不是在意，后知后觉才发现已乍起阵阵涟漪。

我说是二爷的人，其实最多就是个“话事筒”，只是简单报告无邪的行动，外带事后扫尾。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的，以为是三爷要传位给无邪，提前进行锻炼。可越到后面，越不对劲了。

云顶天宫后，无三省跟二爷不知道谈了什么。二爷闭门不开，无三省当着众人面直直跪在外面一夜，后面天一亮，磕了三个头，义无反顾的出了大门。

车队启程后，二爷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旁边的二京小心翼翼问了句“追吗？”

二爷摆摆手。抬起头，喃喃道“老爷子责怪我了…”然后苦笑了一声，起身去了祠堂，在那待了三天不吃不喝。后面还是老太太出面，他才肯开门。

我至今记得二爷那时候慢慢起身的背影，不是“九门话事人”那种不怒自威，也不是“无家二爷”的不动声色。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当时感触不是很深，直到我看着无邪毅然决然上长白山的背影，才知道这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所以有时候我挺羡慕张麒麟的，人家是人间惊鸿客。连黎簇都说“我想见见张麒麟，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那么多人为他把命赌上。”

不管是背包客、张海客还是无数个像王进渊样的人，乃至无邪…他的人生不缺等待。

而我等不到萝卜丝饼，也等不到绿豆糕。午夜回笼，无山居的灯还亮着，门却依旧紧闭着。

看着黎簇那傻不拉叽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个孩子着道了。人家哪是对你说“带你回家”。回家…这个诺言，他早就对一个人许下了。

你不是唯一，只不过是85个里恰好成功的那一个。对这个孩子说，确实挺残忍的。无邪自己都承认，这是他年轻时的债。

可能会有人感慨出现顺序很重要。不，其实也没那么绝对。我更早出现在无邪身边，亲眼见证他的蜕变，陪他走过十年。

他与张麒麟经历过我都陪过，张麒麟没看见过的我都知道，可依旧走不进他圈子里。哪怕是黎簇…也在我之上。

为什么？因为无邪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就像塌肩膀说的那样：

“小三爷从不正眼瞧人。”

虽然这是胡说的话，但有一点他其实说对了。不是小三爷瞧不起人，而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是一种被万千宠爱于一身，金枝堆尖上养出的贵气。

无论是花儿爷一掷千金相陪，黑瞎子吊儿郎当下的关心，还是秀秀无条件偏向，更是胖子生死相交，无邪身边都是些“活神仙”。

就说学生时代，长的好、成绩也很优秀，还写得一手好字，妥妥“青春男主”。而且他不缺爱，精神上很富足。无家老大虽然不管事，但他真的很会养孩子。

这对夫妇给了无邪最大的底气。

你能想象前一秒还是满脸血，深陷费洛蒙带来的副作用，后一秒面接到回家吃饭的电话，立马像没事样的人，跟无一穷笑笑闹闹的，听着他妈妈唠叨。

那时的无邪，只有回家吃饭时，才能看到他以前天真无邪的影子，整个人的眉眼平和也没那么重的戾气。

我才真正理解，为什么五爷要把老大做为彻底的局外人。因为需要一个足够干净、纯粹的爱，让无邪知道在名字真正含义时，能支撑下去。这是无家唯一能够给他的礼物。

所以听到坎肩他们辨论张麒麟是“有情”还是“无情”，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真的，要说“无情”，还得是无邪。

张麒麟看似像雪山一样难以接近，其实多捂一捂，也能得到个反应。但无邪不一样，你耗死了，他都不知道你是哪号人。

他是个精神追求很高的人。而且心里位置有限。偏偏在无邪人生最大波动时，张麒麟占据了他所有的感情。注定，没人能挤进去了。

坎肩听完后就跳脚了，说怎么能这么污蔑老板呢。

行吧…要不然说老前辈为什么说是前辈，你以为只是单纯在时间长短上吗。

我笑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