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束开了灯跑进去,差点被门口的呕吐物滑倒,立刻制止贝贝进来。只见杜润倒在客厅地上,蜷成一团,不住呻吟。
朱贝贝吓了一跳,他这是喝了多少?
张束没回答贝贝的问题,掏出手机,直接喊了救护车。杜润一定是胃病发作了。
报完地址,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张束蹲下来,握住杜润的手,说,我在,别怕。
杜润只喊了一句疼。
救护人员将杜润抬走时,杜润依旧死死攥着张束的手。贝贝叹了口气,问救护车送哪家医院,自己开车跟去。张束让她回家睡觉,难得的新年假期,朱贝贝却不想让张束一个人跑上跑下。多一个人,心理上总能轻松些。
张束就这么和杜润握着手,坐进了救护车。护士说大概率酒精中毒,洗胃吧。
救护车的椅子很硬很窄,冬天坐上去,腿下一片凉。
看着杜润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和盖下来的睫毛,她想,等他坐稳了,再离婚吧。既然说好并肩作战,就陪他把这场仗打完。
杜润昏昏沉沉,像是入了梦魇,怎么也醒不过来。周边三百六十度环绕着陈星的脸,对着他,质问他。
“杜润,你的处境你也知道,这么下去,最后你就是一个被架空的工具人。处心积虑栽了棵大树,果子却让什么也不会的王院长摘了,你甘心吗?虽然你看不上我,但你总看得上鼎盛。不如我代表鼎盛给你个 offer,想办法让鼎盛拿到新医院的控股权,如何?”
声音在杜润的梦里回荡,杜润想起来,这是饭局上的对话。
那时杜润一杯酒没喝,清醒极了。
陈星伸出两个手指头,举到杜润面前,“鼎盛给你两个筹码,第一,保你当新医院的院长,给你最大限度的自主经营管理权限;第二,给你最好的资金支持。我记得你手里有百分之十的股权,需要资金完成实缴。”
“陈星,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我现在既掌控不了医院建设,也没资金,怎么让鼎盛拿控制权?”
陈星笑笑,“我干投行这么多年,银行圈和投行圈多少听过些传闻,你们爱康这些年全靠银行贷款借新还旧活着,你老爹在财务上好像没少做手脚。万一爱康真是财务造假,银行肯定抽贷,到时候爱康资金链一断,鼎盛不就正好给你这个落难王子当个白衣骑士?”
杜润起身,俯视着陈星,“我警告你,传这种话,小心吃爱康律师函。”
“别紧张,都是传闻。”陈星也起身。他擦了擦嘴,明显吃饱了,“我也没有证据啊,不然我早去举报了。走吧杜院长,饭不想吃,酒想不想喝?”陈星将胳膊搭在他的肩头。
想起酒这个字,杜润一阵恶心,张嘴要吐,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护士,他醒了!”
这样反击,是打算跟陈星联手?虽然但是,哎。
快和贝贝想办法,别让陈星小人得逞
我好像能理解苏医生了,真的只能走,没有别的办法,哎……一颗心啊又不敢放心给他,又不忍心不给他
陈星我????????????
哎呀 看的我好捉急 赶紧告诉张束 一起想办法啊 一个人尤其是还这么不理性的时候真想不出啥办法的
醒醒吧,润!即使输,也不要和陈星这样的合作!
我也着急!
陈星简直是恶心到爆!……对啊,找张束、或者贝贝、或者亲哥商量啊。四个人还玩不过他们一群死老头子+陈星吗?
啊哈哈哈别急呀!
别急 但也可以稍急一下(。
63 极致的恨是这世上最重的在意
杜润梦境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张束随一个男人越走越远。他看不清男人的面目,想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睁眼,虚影一片。模糊了好一阵,他才慢慢看清张束的背影,身旁站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医生。医生说,危险倒是不危险了,但后面得慢慢养,不要再喝酒了,身体是自己的。
原来自己没死,只是进了医院。
朱贝贝的脸从上方伸过来,“杜院长,人生大事一件两件也都了了,还有什么事能喝成这样?要是想自杀,也拜托换个好一点的方式。”
杜润偏过头,不再说话。朱贝贝又说了几句玩笑话,见他都不回应,也没了兴致,只嘱咐他好好养病,别忘了谢谢张束,再晚一会儿,说不定那栋楼都要掉价。
杜润小声谢过贝贝,又闭上了眼睛。
醒来后的杜润像一具空壳,脑中空空,心中也空空。不知是人喝傻了,还是身体开启了防御机制,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陈星在之后的酒场以及梦中到底说了什么过界的内容。他并没有失忆,只是突然无法理解那些文字排列组合之后的意思。
张束不催他也不问他,抱着电脑在病房里敲小说,偶尔盯一盯输液。生活除了换了背景板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沈雪花来过一次,问杜润怎么搞成这样,脸对着儿子,话却在敲打张束。
张束说,做了院长,应酬就是多,再说他的胃是老毛病了,您不知道吗?
沈雪花不悦,我知道有什么用?日夜生活在一起的人是你们,你们组成新家庭了,照顾好彼此健康是你们双方的责任。以后你要看好他,至少不许再喝成这个样子。
张束笑,要保证他的健康?那杜润最好别做这个院长。
沈雪花终于闭嘴学乖了。她虽不高兴,但还是留了下来。医院有许多事要处理,秘书甚至给杜润支上了电脑。沈雪花让张束回避,杜润却求张束别走。
“妈,你走吧,弄好了我让秘书带回公司。”
他难得叫一次妈,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最终,沈雪花留下了一堆没用的营养品离开了。离开前,她甩下一句话,张束,你是一点都不担心他。
张束当然担心杜润的情况,却也不想解释。比身体更棘手的一定是他和陈星的事。陈星是什么货色她比谁都清楚,他从杜润这里想得到什么,杜润喝多了以后给没给、给了多少,都是未知。她一直盯着杜润的手机,陈星没再来找他,算是一桩好事。
当下除了陪伴,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杜润出院回家那天,张束接到 Steve 的电话,急匆匆找张束,想请她过来帮帮忙。
太平间外,张束见到了董沁渝。短短一段时间,这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形容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