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贝贝仰着脖子,喘得急促,邀请仲夏进来。
但仲夏却停了下来。
朱贝贝睁开眼,只见仲夏整个人泛着一层红,也喘着,汗从他的脖子上淌下来,停在他的胸口。真是一副美景,朱贝贝只觉更难忍,问他,东西呢?
仲夏还盯着她看,无辜,委屈。
朱贝贝这下明白了,立刻翻身把他压到身下,拳打脚踢。
“仲夏!你怎么回事!上战场不带枪?”
仲夏干脆闭上眼听骂,“枪确实带了。”
“那就是子弹……”
“子弹也带了。朱贝贝,你比喻的能力一般。”
朱贝贝冷笑,“竟然还学会讽刺了。反正难受的人也有你一个。算了,我来叫。”
仲夏拉住她,省省吧,物流也没那么发达。半夜三更,荒山野岭,谁送。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床上弹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心有灵犀,不点就通,干脆现在开车下山,去朱贝贝家。
反正今夜怎么都要吃上这口“团圆饭”。
上了车,朱贝贝还在气,气自己在最饿的时候,错过了垂涎很久的大餐。
“我可真不知道会在民宿遇见你,我想着这边收拾好,就去你公司堵你,给你个惊喜。再说了,”仲夏看她,“你不是回家准备了好久吗,你怎么不带?”
朱贝贝哑口无言。光是“北海道内衣”她就带了三套,还特地装了馥马尔的肌肤之亲香水。结果。
两人就突然大笑,什么事啊,加起来马上要七十岁的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朱贝贝摇下车窗,九月的风转凉,干爽柔和,晚上要加一件薄薄的皮肤衣。
这里的海拔比平原高出许多,虽然对月亮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差距,但她总觉得这里的月亮更大,更近,更明亮。
他们的车行驶在以月亮为幕布的舞台上,在天地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不平坦的地方,仲夏放慢车速。山间静谧,只能听到阵阵虫鸣。
朱贝贝将手臂搭在车窗上,问仲夏,辞职困难吧?流程走了特别久吧?我其实从没想过你会辞职。
仲夏瞥她,朱贝贝,你知道吗?我在纽约做得好好的 FA,回来看见你前夫那个德行,说留就留了。刚回来那会儿,我其实特别不适应国内这套流程,还有所谓的下跪文化,不过是一份工作,何必呢。我也没爱上过这份工作,我只是因为爱上了你,才会在狗屁投行干下去。
狗屁投行,是朱贝贝的口头禅。
我没觉得委屈,仲夏补充,是我选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朱贝贝静静听着,难得没有反驳。
现在出来正好,投行式微。也风光了太久,未来等到上行周期,可能也还会风光,但谁知道要多少年后。我的人生也是人生,也不想和时代一起下沉。这间民宿是自住产权,回头咱们结婚,你的名字加上,至少不是沉没成本。现在大家手里现钱少,国外对华人的态度也远比不上咱们那会儿,出国不如在国内精品旅行。你们公司也是走这个路线,也有和精品民宿合作的需求,就先这么做着,且走且看。我也可以继续做个人 FA,多渠道开源,后面几十年,养咱们两个,没有任何问题。
朱贝贝的嘴角弯了起来。她才不在意仲夏到底能挣多少钱,她笑他详细交代的样子过于可爱,也笑他这块木头此生与浪漫无缘,结婚两个字,就这么轻易地从嘴里溜了出来。
要知道,这两个字是许多人的死穴,是极力避开的坟墓。一次食堂吃饭,平日交好的女同事正深陷离婚官司,和朱贝贝形容婚姻就如同鱿鱼游戏里的木头人。能跑赢的是少数,大部分死得悄无声息。
她自己就是死了一次的人。
她想到,随口就问出来,仲夏,你害怕婚姻吗?
仲夏摇头,不怕。为什么要怕?
朱贝贝笑,看看我。
仲夏也笑,你失败过一次,更不用怕。我没失败过,也没必要提前怕。
朱贝贝,人要有信念感,十年了。
走进家门时,他们没有拥抱,也没有接吻,只静静牵着手。
朱贝贝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这道门,如同那些婚姻誓词,跨过去,从此他们就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仲夏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朱贝贝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这才开口,朱贝贝,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来你家。
旧金山,是他家;北京,还是他家,或者酒店。
仲夏终于走进了朱贝贝的心。
他们温柔地在柔和的月光中缠绵,放慢了节奏,将时间留给拥抱爱抚和亲吻。
没有急切,也不再沉默,一室呢喃。
依旧是灼热的,激烈的,但同时也是安全的,平静的。
身体与灵魂连接在一起的感觉,好美。
那夜,他们相拥而眠;第二天早上,又再次从床的两边滚到中间,钻进对方的怀中。
仲夏还是第一次看到朱贝贝害羞的脸。
他们彼此的第一次,以及重逢后的第一次,以及每一次,她都像一头母狮,做得凶狠,做得咬牙切齿。
仲夏突然伸出手摸她的头发,贝贝,一路走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