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露着腰,裹着貂”这句俏皮话就忍俊不禁,仿佛看见了一群在被冷落的寂寞中努力让生活热闹起来的阔太太她们的腰多半已经不细。哈哈。

【鬼火】02:失魂

夜色虽深,但因着跨年的习俗,寻常人家大多会晚睡。飘雪了,细细的糖霜缓缓洒落,有人开了窗,伴着年味,发出惊喜的欢呼。

范旭东哈着气,搓着手,安排人保护现场。

“这个时候下什么雪,净添乱。”

狭小昏暗的小巷里支起了勘察灯,惨白的光线下,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敞着,很普通的款式,平常人家大多用来装垃圾。范旭东走到跟前,低头去看,里面是一截血呲啦呼的胳膊,除此之外,还有一台染血的录音机。

“怎么发现的?”他问陈宇。

陈宇指着不远处一个穿着枣红色袄子、灰色棉裤,蜷缩着发抖的老太太说:“她是第一个发现残肢的人,吓到了,大喊救命。我和大宁刚好在雅乐宫后门那块,听见声音,就过来瞅瞅。”

这位老太太,分局的人倒是不陌生。往常日子,会在附近夜市摆摊卖小吃,他们偶尔夜班饿了,也会在她的摊上吃点包子馄饨。

“大妈,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范旭东问。

“我叫陈文娟,过了年就算七十四。”

“大过年的,还一个人出摊?家里人呢?”

“我闺女去外地过年了,我跟外孙,孙媳在华阳,外孙的单位是做工程的,他值班,孙媳妇和小曾孙去单位陪他。”老太太口音很重,声音像是被风吹着,打着冷颤。

“你咋不跟着一起去。”

“单位有要求,一家最多去俩人。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得劲,就想着出摊,能赚一块是一块,拾到篮篮里的都是菜么。”

范旭东哈了两口白气,问陈宇:“跟她的家人联系了么?”

陈宇往巷子口的方向瞥了一眼:“联系了,她外孙在北郊那块跟工程,年二十九到初四值班,他老婆、孩子跟他在一起。我们把事大概说了下,人正往过赶。”

范旭东思索片刻,指了指塑料袋,问老太太:“这黑灯瞎火的,一个黑不溜秋的塑料袋,你怎么发现的?”

“哎呦可吓死我了。”老太太惊魂未定,锤了锤地,“我收摊往回走,骑着车进到这巷子里,结果听到有人唱秦腔,黑漆麻乌的,本来没在意,但奇怪得很,声音是从地上传来的。我也是吃饱了撑的,就想看看到底是啥东西,结果发现声音装在塑料袋里头。”

过年么,家家都送礼,我以为谁掉了啥值钱东西,就停了车下来看看,袋子打开,看到血呲啦呼的一团肉,我以为是猪腿,还从车上掰了双一次性筷子,戳了戳,结果看到了指头,人的指头,把我尿都快吓出来了,吓得喊救命,警察就来了。谁这么缺德,吓死我了。”

“当时放的是什么戏?”范旭东问。

“不……不知道。”

陈宇掏出手机:“我查了下,是《金琬钗·鬼魂》。你听听这戏里的词。”她清了清嗓子,念道,“奴本是幽冥一鬼仙,为报恩情到人间。金钗半股为证见,怎奈阴阳两重天……”

“还是出人鬼情未了啊!”范旭东若有所思,又跟老太太聊了几句,再次走到黑色塑料袋跟前,蹲了下来,戴上陈宇递来的手套。

被喊来加班的白柯宁满脸怨气:“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没监控,周边街道的门店倒是有,可以排查下。”

“难啊!大过年的,都回家了,尤其是年三十,没几家店营业。”陈宇看了看四周,皱着鼻子,满脸写着,难,太难了。

“那也得查。”范旭东摸出紫外线手电,四处照了照:“塑料袋周围没有血迹,我怀疑这儿不是第一现场。大家四处找找,看还有什么线索。”他仰头,关了手电,对缉毒大队的人说,“这下,你们成帮忙的了。”

“互帮互助,为人民服务。”庄勇先唱了个高调,接着说,“敢把尸块扔在咱单位附近,那帮畜生可真他妈狂妄。”

陈宇扭了扭身子,试图接片雪花:“这条巷子的鞋印很乱,得趁着雪还不大的时候,多拍点照片。”

范旭东初步看了看:“是男人的左臂,左手缺了根小拇指。给我个镊子。”话落,他接过同事递来的工具,把一枚戒指从残臂的无名指上取了下来,举到眼前,“老款式的金镏子,一会拿给雅乐宫那几个女的认认。”

“行!”

法医张妍被一个电话喊来现场,她穿上了防护服,戴上口罩,对着残肢一番操作:“手掌和胳膊脂肪含量大,手掌处没有茧子,应该不是下苦的人。胳膊上方有一大片烧伤,是老伤了。断口处并不平整,初步判断是死之后被人用凶器了剁了多次后砍断的,根据断肢尸僵程度和肌肉收缩状态,死亡时间在 5-8 小时之间。”

范旭东提出质疑:“这截残臂扔在户外,温度低,会不会影响尸斑和尸僵?”

“会!”张妍没反驳,“但,因为够新鲜,所以死亡时间不会太久。不过也是初步结论,可以等回头进一步检测的结果。”

“嗯,我就问一嘴,你别往心里去。”范旭东人直嘴快,怕张妍多想。

“不会,都是为了工作。”

“多大仇啊,大过年的,杀人不够,还分尸。”缉毒大队过来帮忙的人,啧啧道。

“剁了多次才砍断?那说明凶手的力气不大。”

“残臂上没有被绳索捆绑的痕迹。”

范旭东从袋子里取出染血的黑色收音机:“索尼 SW55,有些年头了,这个收音机相当专业,上面按键多,还都是英文。一般的凶手杀人,都是想办法毁尸、藏尸,隐藏自己,这收音机设置了定时闹钟,到时间就响,不按它,就一直响,直到电池没电。”

白柯宁瞪大了眼睛,手在身上搓了搓:“所以,凶手专门定了时间,故意引人发现这截残肢,简直就是对我们的挑衅!”

风大了,似呜咽声,雪也大了,诡异而惨恻。

“把老太太带回去做个笔录。”范旭东脱下手套,揉了揉肿胀的双眼,掏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02:49,“陈,雅乐宫的那帮女的还等着呢,你跟我去问问情况。”

“行!”陈宇点头。

脚还没来得及抬,范旭东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一个男声说:“老范,那个口红管里装着的是一根烧焦的手指头。”

*

问询室里,陈玫脸色惨白,喉咙偶尔挤出奇怪的声响,害怕,惊恐,失了魂。面对范旭东和陈宇的问题,她一问三不知。

“你是本地人,过年为什么不回家?”范旭东的手指,在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敲着,目光凛冽如刀。

“娃在国外游学,我可不想大过年的当牛做马伺候那个狗男人。”警察看罪人一样的目光让陈玫不舒服,她躲闪着,眼神往下瞟,“警官同志,为啥把我弄这来?”

“为啥弄这来?”范旭东反问,“你能不知道?别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