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之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他看了眼祁秦,想到他们两个的关系,又自问自答一样地低语。

“应该是能见到的吧。”

酒过三巡,天色也不早了,一行人计划着离开,众人纷纷离座,有几个喝得很醉的被人拖着站起来,只有祁秦坐在原地,人也安静,不知道到底醉了没有。孟和苏和他认识了这么久,对他酒醉后如何反应也不怎么清楚。于锟叫他也没反应,只是头抬起来,露出一双迷蒙的眼睛,于锟一看就知道糟了,骂了短促的一声,说了句“这小子醉了”,又吆喝着有没有谁能帮一把,把祁秦带回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那一直没动的赵冬礼和孟和苏。

“冬礼,过来帮忙给他弄回宿舍,我一会要送我女朋友回学校,这会儿能帮上忙的只有你了。”说完,他又带着歉意对孟和苏不好意思地念叨,“你和祁秦是朋友吧,学校也离得近,辛苦你跟着搭把手。”

赵冬礼闻言没有马上动身,于锟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交代完就走出包厢,只留下他们三个,最后赵冬礼还是认命,走过去叫祁秦名字,问他能不能自己站起来,祁秦努力睁眼观察了他一阵,一把推开了赵冬礼过来扶他的手。

孟和苏原本想狠下心不管的,现在离开也没有谁会说些什么,但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让她动弹不得。她的心还没能长出坚硬的厚茧,让她看见醉醺醺的祁秦还能无动于衷。

朋友这样做也是可以的,她这么和自己说,祁秦不是也这么照顾过她么,还不止一次。

她自己说服好自己后倒了杯热水,手心触在杯壁上确认完温度合适,向服务生要了根吸管插进杯子里,走过去拿给祁秦。

“把这个喝了。”

听见孟和苏的声音,祁秦终于像是发条小人被拧了一下一样动了动身体,他盯着孟和苏看了好一会,似乎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面前站着的是谁,孟和苏也不管,把吸管头怼进他嘴里,简短直接地命令。

“喝。”

祁秦认不得孟和苏,也不知道孟和苏让他喝的是什么,人倒是听话,低下头慢吞吞喝水,无端地显得温顺。孟和苏配合着他的高度蹲下来,看着他喝完了一整杯水后,站起身交代赵冬礼。

“过一会他就应该清醒了,到时候你带他打车回去吧,这里出了门走不了多远就是公交站,我一个人坐公交回去。”

说完,她放下杯子转身欲走,腰却被人环抱住。

孟和苏整个人就像是被仙女教母施了法术,一瞬间定格住。

她低头看,祁秦坐着抱住了自己,似乎是觉得安全舒适,还用头蹭来蹭去,像是在调整枕头的形状以便更好的放置脑袋。

孟和苏一下子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两只手臂为了不触碰到祁秦高高抬起,双手却紧攥。

这几天气温上升,路上的花都开了。

孟和苏最里层穿了件薄线衫,外面套了个外套,拉链没拉,祁秦靠在孟和苏小腹上,和孟和苏的距离只有一件织物。

孟和苏体温向来偏高,她自己以此为傲,祁秦的脸贴着她,吐息的热气一下又一下沾染孟和苏,让孟和感觉祁秦的体温大概比自己还要高,怀疑是否是感冒带来的低烧。

“祁秦,把手放开”,孟和苏边说着边尝试用手解开祁秦的紧固,结果仅剩的两只活动自由的手反而被他禁锢,交握着定在身后。

“好没好啊,怎么这么久,两个人都拖不动……卧槽。”

见他们迟迟不出来的于锟去而复返,看见这一幕后,惊讶地愣在原地,跟在他后面的申一帆躲闪不及,直直撞上于锟后背,摸着鼻子呼痛,骂他。

“你是不是有病,走的好好的,干什么……”

申一帆从于锟身后,看到了和他眼里同样的景象。

他反应到底是比于锟快,脑子也灵些,意识到气氛不对劲,拉着于锟想离开这里让孟和苏他们三个自己解决,没成想拽了几次于锟都不动,看上去恋恋不舍的。

“再让我待会。”他以为自己在小声央求,但其实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我太好奇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申一帆一脚踹在他膝窝,于锟险些跪下,扶着桌子才勉强重新站稳。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申一帆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地把于锟带出去了,只留下孟和苏,赵冬礼和从头到尾醉得像是死了的祁秦。

孟和苏未来几个月都不想出现在 F 大附近的方圆百里内了。

“你不帮我吗?”孟和苏问赵冬礼。

他抱胸站在一旁,看了看祁秦,似笑非笑地和孟和苏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把他带走。”

“我要把他带走,你没准又会在心里怨我,觉得我夺走了你的机会。再说了……”

他打量着祁秦,目光似乎想要看透他。

“不愿意的恐怕不止你一个。”

“爱帮不帮,废话倒是很多。”

孟和苏咬紧牙,不再寄希望于一直袖手旁观的赵冬礼,双手被祁秦抓着,其他部分却自由,蓄势使力,一记头锤狠狠砸在祁秦后脑勺。

这招很好用,祁秦“啊”了一声放开了孟和苏,手按着被砸过的地方,眼神霎时清亮,震惊里又透着些难以置信。

孟和苏眼前金星乱飞,揉着头顶,音调生硬地问他。

“现在清醒了吗?”

最后还是赵冬礼叫了车,出租车等候区就在公交车站旁,孟和苏拖着短暂清醒后抓着自己一只手臂继续耍酒疯的祁秦,和赵冬礼一起在公交车站下的座椅等待。

祁秦枕在孟和苏颈窝,孟和苏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最后只能任由他靠着。

其余人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早就离开了。

孟和苏懒得思考他们之后会怎么想,又会如何说,她甚至连站在身旁的赵冬礼的想法都懒得揣摩,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好笑。

她和祁秦像是弹力绳的两端,扯得再远,最后又都会被拉回对方身边。这并非是因为不得已,而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选择。

弹力绳是何时挂上的呢。孟和苏想,谈起她和祁秦的故事,原来已经可以用上“很久很久之前”这句话了。